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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堂路易是极为平静地说这句话的,但他的神气是那样肯定,以致谁也没有想到要反驳他。他的那些推理和假设,他已经迫使在场的人接受了。现在他们走到了死胡同的尽头,要想出去,不可能不费劲。对弗维尔先生参与犯罪活动已不再有任何疑问。只是他是怎样参与的?在这场谋杀和仇恨的悲剧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最终导致他把命赔掉的角色,他难道乐意扮演,或者只是同意扮演?究竟是谁充当他的同谋,或者刽子手呢?这些问题,在德斯马利翁先生和其他在场的人脑子里竞相冒出来。大家只想找到答案。堂路易可以确信:他提出的答案,预先就会被大家接受。此后,他只要说出发生的事情就行了,根本不必担心人家会说他撒谎。他简要地叙述了一番,就像作概述。“发案前三个月,弗维尔先生给一个朋友朗热诺先生写了一连串的信。

  总监先生,马泽鲁队长大概向您报告了,那朗热诺先生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这个情况,弗维尔先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信留在邮局待领,但被人中途截走了。用什么办法截走的,这里就不必细述了。弗维尔先生擦去了邮戳和地址,把信装在特制的装置里,把机器调好,让第一封信在他死后半个月落下来,其余的每隔十天落一封。现在看来,他的计划确实考虑得巨细无遗。他知道索弗朗爱 玛丽-安娜。通过监视索弗朗的举动,他显然注意到那可恶的情敌每星期三都要从公馆的窗户下面经过,这时玛丽-安娜·弗维尔便来到窗口。这是个极为重要的事实,对我来说,得悉它如获至宝,它给您的印象,将如同一个物证。我再说一遍,每星期三,索弗朗都在公馆周围转悠。因此,请你们注意,第一,弗维尔先生策划的罪行发生之日,正是一个星期三晚上;第二,弗维尔夫人正是在丈夫的执意要求下出门的,当晚去了歌剧院,又去了艾尔辛格夫人家的舞会。”

  堂路易停了几秒钟,又接着说下去:“因此,星期三早上,一切都准备就绪,那要命的时钟机芯已经调好了,指控罪行的机器运转极好,将来的罪证会证实弗维尔先生手头已经准备好的罪证。另外,总监先生,您还收到他一封信。他向您揭露了针对他来的阴谋,求您次日早上,也就是他死后去救助他!总之,一切都让人预见到,事情将会按照‘怀着仇恨的人’的意愿发展,这时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差点打乱了他的整个部署:韦罗侦探闯了进来。韦罗侦探奉您的指派,总监先生,去了解柯斯莫·莫宁顿遗产继承人的情况。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两人现在都不在世了,他们的秘密也一起消失了。

  “但我们至少能够肯定:首先,韦罗侦探来过这里,带走了那块巧克力,我们第一次看到的虎牙的齿痕,就是印在那上面的。接下来,韦罗通过一系列我们不知道的机会,成功地探悉了弗维尔先生的计划。这一点,我们是知道的,因为侦探自己说了出来,而且是那么焦急!因为正是从他那里我们才获悉当夜要发生谋杀案;因为他把探悉的情况写在一封信里,而那封信却被人掉了包。这一点,弗维尔工程师也是知道的。因为他为了摆脱这个阻碍他的计划实施的敌人,下毒把韦罗害死了;因为,他知道毒药发作得迟,便大胆地化装成加斯通·索弗朗的模样,跟着韦罗侦探一直走到新桥咖啡馆,在那里用一张白纸换下了韦罗写给您总监的信,然后问一个行人去讷伊的地铁车站怎么走。讷伊,索弗朗就住在讷伊!以后这个行人可以成为指控索弗朗的证人。总监先生,这就是罪犯!”

  堂路易越说越激昂,因为自信而充满活力。而他的指控雄辩有力,合乎逻辑,似乎展现了事实本身。

  堂路易又重复道:

  “总监先生,这就是罪犯,这就是匪徒!韦罗侦探可能揭露他的阴谋,这就是他所处的形势,就是他所担心的事情。他赶到警察总署,打听清楚韦罗侦探确实死了,也没有来得及揭穿他的罪恶图谋,这才将他策划的可怕行动付诸实行。那一幕您还记得,总监先生,他是那样不安,那样恐惧:‘总监先生,请保护我……我受到死亡的威胁……明天,我会遭到毒害……’明天,他要求您第二天去援救他,因为他清楚,当晚一切就完成了,第二天警方面对的将是一场谋杀案,是两个罪犯,他本人已经准备了指控那两个人的罪证,面对的是 玛丽-安娜·弗维尔,她可以说会首先受到追究。

  “我和马泽鲁队长当晚九点去他公馆,他明显地显得局促不安,原因就在于此。这两个人闯进来干什么?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他经过一番思考,放下心来,我们又坚持留下,他只好同意。不管怎么说,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他的一切步骤都已安排妥当,任何监视看守都不可能破坏它们,甚至都不可能发现它们。我们在场或不在场,该发生的事照样会发生。他召来的死神决不会误工。

  “于是那一幕戏,确切地说,那一幕悲剧便开演了。弗维尔夫人被他打发去歌剧院,先是她来向他道别。接着仆人给他送吃的,其中的果盘里放着苹果。接着,他一阵恐慌、不安,这是死亡在一个临死的人身上激起的恐惧。再接下来,他向我们撒谎,打开保险柜让我们看,里面有个灰布壳面的日记本,他说记载了有关阴谋的材料。

  “至此,事情就完成了。马泽鲁和我退到候见厅。弗维尔把门关上,独自一人在里面,可以自由行动。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能阻挠他实现自己的意愿。大概在白天,弗维尔先生模仿索弗朗的笔迹,给弗维尔夫人写了一封信,要求不幸的女人与他在拉纳拉见面。这种信通常读过后就会被撕掉。晚上十一点钟,弗维尔夫人离开歌剧院后,就在离公馆不远的拉纳拉盘桓了一个钟头,等她的约会人,以后才去了艾尔辛格夫人家。与此同时,在五百米外,公馆另一边,索弗朗正在作每星期三例行的朝圣散步。这时案子正在发生。这两人,一个因为弗维尔发生的暗示,一个因为新桥咖啡馆的事件,已经引起警方的注意。此外,两人一则提不出案发时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明,二则解释不清案发时在公馆附近干什么来着,不被指控和认定为作案人才怪呢。

  “如果出现了意外,使两人幸免于指控,那么弗维尔先生还准备了一个无可否认、伸手可及的证据,就是留有玛丽-安娜·弗维尔的齿痕的苹果!再有,就是几星期以后,那绝妙的决定性的装置。那些揭露罪行的信,将十天一封,十天一封,神秘地送到警方手中。

  “这样,一切都安排好了。便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被那个精明得可怕的头脑考虑到了。总监先生,您一定记得,从我戒指上掉落,在保险柜里发现的那颗绿松石?只有四个人可能见到并且拾到。其中一个是弗维尔先生。我们首先把他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然而,正是他拾的。他已经察觉到我的介入对他构成威胁,要预先排除,便利用送上门来的机会,把绿松石放进保险柜,以造成对我的怀疑。

  “这一回,他要干的事全部干完了。余下的,就由命运来完成了。在‘怀着仇恨的人’和他的陷害对象之间,只隔着一个行动。这个行动完成了。弗维尔先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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