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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他只有结了婚才能返回。”他们乘汽车到了甘冈火车站。趁让-路易照料行李的当口,雷尼纳对奥尔唐瑟说,“一切都顺利,您满意吗?”

  “是的,可怜的热纳维耶夫会幸福的。”她心不在焉地说道。一上火车,他们两人去了餐车。晚饭后,雷尼纳问了奥尔唐瑟好些事,她都回答得很冷淡。于是,他有意见了:“喂,怎么了,亲爱的朋友?您似乎有心事?”

  “我?没有!”

  “有,有。我看出来了。说吧,别闷在心里。”她微微一笑。

  “好吧。既然您坚持要知道我是否满意,我应该告诉您……显然,我是站在热纳维耶夫一边的……然而,从另一方面看,……甚至从冒险的观点看……我总有些不安……”

  “坦率地说,我这次没有让您惊讶,是吧?”

  “不太惊讶。”

  “您觉得我的作用是次要的,是吧?……因为,我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呢?

  我们听了让-路易说了苦衷。另外,叫从前的接生婆来做了交代,就这些,完了。”

  “我正在想这是否完了呢。我不能肯定。说实话,另外几次冒险给我留下的印象……怎么说呢?更明白,更清晰。”

  “您觉得这件事隐晦一些,是吧?”

  “隐晦一些,好像没完。”

  “哪里没完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女人的供认……对,十分可能。它是那样意外,那样简短!”

  “嗬!”雷尼纳笑道,“您认为是我不让她说了。其实,不必过多地解释了。”

  “怎么?”

  “是的,如果她说得过于详细,人们反而会怀疑她?”

  “怀疑?”

  “是啊,故事有些牵强。那天夜里来的先生,带来一个婴儿,带走一个死婴,这根本不能让人相信。可亲爱的朋友,您要我怎么办?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给那倒楣女人编一个更圆的故事。”奥尔唐瑟看着他,大惑不解。

  “您说什么?”

  “是啊,不是吗?这些乡下妇女木头木脑,我和她又没有时间,只好匆匆编了一个故事……再说,她背得也算不错。是那么个声调……惊慌失措,颤抖……眼泪……”

  “这可能吗?这可能吗?”奥尔唐瑟嗫嚅道,“您从前见过她?”

  “不能不见。”

  “什么时候?”

  “到这里的那天早晨。您在旅馆里梳洗,我去打听消息。您想得到,多尔米瓦尔和沃布瓦的惨剧在这里是家喻户晓的。有人立即告诉我当年的接生婆布西尼奥尔小姐住在哪儿。我和这位小姐一说就成。三分钟编出了一种新说法。一万法郎使她同意在小城堡的居民面前重复这种……多少有点令人难以置信的说法。”

  “完全令人难以置信。”

  “不至于吧,亲爱的朋友,因为您已相信,那几个也相信了。这是最主要的。一个让人相信了二十七年的真相,一个建立在事实基础上,因而难以改变的真相,必须一下毁掉。这就是我全力投入,并以雄辩的口才攻击这真相的原因。不能识别两个婴儿吗?我否认。把婴儿放混了吗?这是撒谎。你们三人都被什么事蒙骗了。是什么事我不清楚,不过你们有责任搞清楚。让-路易动摇了,说:‘这很容易,把布西尼奥尔小姐叫来一问就知道了。’这样,她就来了,开始背我教的话。情节突变。大家目瞪口呆。我趁机带走了年轻人。”

  奥尔唐瑟直摇头。

  “不过她们会明白的!会思考的。”

  “永远不会。她们也许怀疑。但她们永远不会赞成收集证据,永远不会赞成思考。怎么?我把她们从四分之一世纪的争吵中救了出来,难道她们愿意重新回到争吵中去?她们由于怯懦和虚假,没有勇气摆脱责任。我给了她们自由,她们还不紧紧抓住?如果她们不要自由,那就得吞下比布西尼奥尔的谎言更难咽的苦果。无论如何,我编的故事不会比事实本身更荒唐。相反,更显得实在,她们才一口吞下了。喏,我们出发前,我听到多尔米瓦尔夫人和沃布瓦夫人说,她们打算马上搬家。想到今后不再见面,她们已经变得十分亲热。”

  “让-路易呢?”

  “让-路易?他对那两个母亲已经烦透了!生活中是不能有两个母亲的!这就是他的处境!要两个母亲还是一个都不要?他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再说他又热恋着热纳维耶夫。我认为他正是爱她,才不愿带给她两个婆母的。走吧,您会安心的。年轻人肯定会幸福的,这难道不是您所希望的?

  重要的是要达到目的,而不是所用的或多或少奇特的办法。有些冒险,可以靠寻找和发现一个烟头,一个引火的瓶子和烧燃的帽盒来发现秘密,解决难题。有些,则要求使用心理分析,解决问题的办法也纯粹是心理学的办法。”

  奥尔唐瑟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又道:“那么,您真以为让-路易……”

  雷尼纳似乎十分惊异。

  “怎么,您还想着这事?一切都结束了!啊,好吧,我向您承认,这个有两个母亲的家伙,我已完全不感兴趣了。”他说得那么滑稽,直爽得有趣,奥尔唐瑟笑起来。“好了,亲爱的朋友,笑吧。透过笑容和眼泪,事情会看得更清楚。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您应该一有机会就笑。”

  “什么原因?”

  “您有一排漂亮的牙齿。”

  § 六、持斧女人

  战前有一个最难理解的事件,是人们称之为持斧女人的事件。如果情况不是以最残忍的方式迫使雷尼纳亲王(也许我们该称他亚森·罗平?)介入,事情也许永远得不到解决。如果我们不是根据他的心愿,把事情的经过披露如下,也许大家永远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我们来回忆一下。十八个月里,有五个女人失踪。五个地位各异的女人,年龄从二十到三十岁不等,住在巴黎市或巴黎地区。她们的名字是:拉杜夫人,一位医生的妻子;阿尔当小姐,银行家的女儿;科韦罗小姐,库尔伯瓦的洗衣女工;奥诺里娜·韦尼塞小姐,女裁缝;格洛兰热小姐,画家。这五个女人失踪了,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能解释她们为什么出门,为什么不回家,是什么东西在外界吸引着她们,她们留在何处,是怎样留的。她们出走八天以后,人们在巴黎西郊发现了她们。她们各人所在的地点都不同,但找到的都是尸体,是被斧头砍破头颅而死的。每个女人都被五花大绑,面孔布满血污,身躯因为没有进食而瘦骨嶙峋。每次,尸体附近都有轮迹,表明尸体是用车子拉去的。五桩谋杀案,如出一辙,因此,只立了一个预审专案,统括五桩案子的调查。不过,调查毫无结果。只知道一个女人失踪,八天后发现她的尸体。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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