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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噢,你们不认为这有多么荒唐吗?”福里斯特小姐叫道,“多么孩子气?泽维尔医生又不是那种能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权术家。他和惊险小说和电影中的‘疯科学家’也扯不上。没有有关各方的同意他根本不会做那种手术的准备工作。还有,我们这一行人如果想走他能阻止吗?你们还不明白吗?这完全站不住脚呀,警官!”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可辩驳的底气。

  “还有,”霍姆斯医生急切地说,“谁也没说过一定要进行外科手术。卡罗夫人带孩子们来只是为了让泽维尔医生看一看,即便是所有的一切都确定下来,在这里做手术也是不可能的。而且泽维尔医生在动物身上所做的小实验纯粹是研究性质,早在卡罗夫人一行到来之前就开始了。我可以肯定地对你们说,泽维尔医生从没动过心思要给这两个年轻人做什么,哪怕是理论上的探讨。我只能表示非常震惊,警官。”

  “是这样,”福里斯特小姐再次抢着说,目光闪闪发亮,“我现在还想到,奎恩先生,你的推理也有破绽。你说把一张连着的杰克撕成两半只留下一个杰克意味着死者的意图是指两个连着的人中的一个。那我可不可以说,他们把牌撕开恰恰是不想让人们认为这事是弗朗西斯和朱利安所为?我是说,如果他们留下的是一张牌,那人们看到的是两个连在一起的人,有人就会想到双胞胎。可是,如果把两个人撕开,那是不是说:”别以为这是双胞胎干的。是一个非联体的人。所以我才不留下一张完整的纸牌!‘“

  “说得好,”艾勒里小声说,“真是天才,福里斯特小姐。但遗憾的是你忽略了被撕开的牌是法语读做卡罗的方块,而在这里的男性卡罗只有这对双胞胎。”

  她无言以对,咬住嘴唇。

  卡罗夫人用已经平稳的声音说:“我越想越坚信一点:这是一个可怕的错误。你们当然不会……是想逮捕……”她停下不说了。

  多少有些显出不安的警官用手搓着下巴。艾勒里也没有回答,他又把头转向窗外。

  “好吧,”老人说话时有些犹豫,“你能说说这张牌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吗?”

  “不能。但是……”

  “你是警察,”福里斯特小姐又来了精神,“我仍坚持我的看法:整个论据是——是轻率的。”

  警官从一扇落地窗踱到外面阳台上。过了一会儿,艾勒里也跟了出去。

  “怎么?”他说。

  “我不喜欢眼前这种状况。”警官用嘴唇抿着自己的胡须,“主要是他们说的那些话——不是关于纸牌,而是关于手术什么的。”他呻吟一声,“真见鬼,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为什么要干掉医生呢?我跟你讲,我不喜欢。”

  “这一点我想我们在召集他们来之前已经讨论过了。”艾勒里无奈地耸耸肩膀。

  “是的,我知道,”老人情绪低落地说,“可是——天呐,真不知该怎么说。越想越胡涂,假如真是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是凶手,怎么才能把这一个挑出来呢?如果他们自己不说的话……”

  艾勒里忧虑的目光闪过一道光亮:“这件事情中倒是真有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地方。即便他们当中的一个认罪——这当然是最省力气的结局——你不认为这也是给美国最好的法官出了个难题吗?”

  “什么意思?”

  “你看,”艾勒里说,“假如弗朗西斯就是我们要找出来的那一个,而且他也认罪了,而朱利安只是在弗朗西斯支配下,被迫出现在犯罪现场,被宣告无罪,我们证实,朱利安也确实没有犯罪动机,未参与实施犯罪,那么弗朗西斯将被审判,也许会被判死刑。”

  “天呐!”警官呻吟道。

  “我知道你也展望到这种前景。弗朗西斯被审判,被判死刑;而整个事件过程中可怜的朱利安是被迫的,他忍受着极度的精神上和生理上的痛苦,最终会赦免,起码不会判死刑。他是特殊情况下的无辜的牺牲品。外科手术吗?现代科学——起码在约翰·泽维尔医生以外——还没有可能对这种类型的共用主要器官的联体双胞胎进行成功地分离;那结果会怎么样,无辜的也和有罪的一起服刑。而外科手术已不可能。怎么办?法律说被判处死刑的人应该得到执行。我们执行还是不执行?对一个执行对另一个不执行,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不执行?显然于法于情说不过去,哎,这是个什么案子呀!不可抗拒的力量遭遇不可逾越的障碍。”艾勒里叹了口气,“我倒真想看看接手这个案子的精明强干的律师们——我敢打赌,他们这回算是碰上自有刑法以来难度最大的案子……还是听听你的,警官,你对下面将会发生的事发表点看法。”

  “让我清静会儿,好吗?”他父亲嘟囔道,“你总是提这种最难回答的问题。我怎么知道?我是上帝吗?……下个星期的今天,咱们都到疯人院聚齐吧!”

  “下个星期的今天,”艾勒里阴郁地说着,抬头望望叮怕的天空,使劲想喘一口透气,“看来咱们都将变成冷灰了。”

  “是啊,在自己性命难保的情况下还一门心思地管别人的事,这的确有点不够聪明,”警官说,“还是进去吧。咱们还是得明察细访,仔细梳理,做咱们能……”

  “这是什么?”艾勒里突然说道。

  “你指什么?”

  艾勒里三步并做一步跃下阳台,站在车道上仰望无星无月的夜空:“那声音,”他慢慢地说,“你没听见吗?”

  那是一种似有若无的低沉的轰鸣,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

  “的确有,”警官叫道,也来到空地上,“我想这是雷声吧!”

  “在这可怕的等待之后,该不会……”艾勒里的最后话尾巴,声音小得听不见。他们抬头仰望的面孔是暗夜中两个希望的亮点。

  当阳台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他们也没有转头。

  “这是什么?”泽维尔夫人叫道,“我们听到……不是打雷吧?”

  “太好了!”福里斯特小姐尖声大笑,“如果是打雷的话那就是要下雨了!”

  轰轰的声音越来越大。奇怪的是那声音越来越有质感,好像是金属发出的撞击声。

  “我以前曾听说过这样的事,”霍姆斯医生高声叫道,“一种反常的天气现象。”

  “怎么个反常法?”艾勒里问时,还在仰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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