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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少山一口应允了,立即签出一张支票,授给霍桑。霍桑也取出一张名片来,在片背写了几个字,递给他。

  他含笑道:“这是我的保证。我们虽大家信任得过,但慎重些总比较妥善。”他说完了,立起来要告辞。

  杨少山也立起来,问道:“霍先生,能不能容我问一句?你对于那个外国流氓可是已有些头绪么?”

  霍桑皱着眉毛,说:“杨先生,珠子是一件事,外国流氓是另一件事。刚才你说只要追还珠子,我答应的也是这一着。要是你一定还要追究这外国流氓,那我们得另外谈一谈——”

  杨少山忙摇手道:“不,不,我只要珠子。”

  霍桑道:“既然如此,你不必多问。你的珠子,明天我交还你好了。至于这中间有没有外国流氓是我的事,你不必费心。明天会。”

  霍桑的眼光似乎有独到之处。他已经知道这件案中实在没有什么外国流氓,只是金宝说谎。他大概已经拟成什么方法,一定能叫金宝吐实,然后将珠子追回来。但是我们回到了寓所,我在晚餐席上把这意思问他,他又不以为然。唉,波痕还是在推展!

  霍桑摇头说:“你误会了。外国流氓是有一个的。”

  我惊异道:“当真?”

  “怎么不真?不过那‘外国流氓’的名词是金宝给他胡乱题的。实际上那人并不是流氓,更不是外国人。”

  “怪事!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样详细?”

  “不但如此。如果你喜欢知道那人到底是个怎么样人,我还可以把那人的衣服状貌说给你听。”

  我停了筷子,惊问道:“这样说,你已经看见过那个人?”

  霍桑点点头,从椅子上立起来。

  晚饭完毕了,我们回进办事室。霍桑把窗全开了,烧了一支白金龙,坐在窗口的一张藤椅上,手中取一把折扇摇着。我也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同样烧了一支烟,又向他究问。

  我道:“霍桑,难道你果真看见过那个抢珠的人?”

  霍桑呼吸了几口烟,答道:“我告诉你。那人身长五尺九寸,长方脸,身体很结实,穿一身山东府绸西装,杭纺衬衫,玄色领结;头上一顶草帽,已略略泛一些黄色,还是去年端午节的前一天买的,足上穿一双树胶底白虎皮鞋子,走起来非常轻快。此外还有一个特点,他虽穿西装,头颈上的领子是软的;这就是因为他素来不喜欢戴硬领的缘故——”

  我搀言道:“喂,你对于这个人既然这样子仔细,何必呼咦叨叨?你为什么不爽快些说明了?”我觉他说得琐琐屑屑,有些不耐烦听。

  霍桑仰起身来,把诧异的目光瞧着我。“你还要问——那个人你还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曾把那个人的衣服形状说给你听了吗?”

  “穿这样西装的人,同样的不知有多少。别的莫说,就是你今天的打扮也是仿佛相同。

  霍桑嗤的一声笑出来。“你猜着了!不过你的话还有几分不切实。你说我的打扮,和我方才所摹状的‘仿佛相同’,就欠透彻。其实何止‘仿佛’?简直是丝毫没有两样啊!

  我放下纸烟,张大了双目,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桑拍手笑道:“你还诧异吗?那个夺珠子的人——就是金宝所说的外国流氓——就在你的眼前啊!”

  我定一定神,正色道:“霍桑,你还说笑话?”

  霍桑也敛着笑容,答道:“包朗,真的。夺珠子的人就是我。要不然,珠子当然也没有着落。那末,我怎么敢轻轻和杨少山订约?”

  话果然不错。但是内幕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实在是我所梦想不到的。

  我作惊喜声道:“霍桑,你真是个怪人!我怎么想得到这件事是你干的?现在那珠子在你身边吗?”

  霍桑摇头道:“不,珠子不在我这里。”

  “怎么?珠子不在你身边?那你怎么应付杨少山?”

  “我们受了他两万元酬谢,少不得要教他满意的。对不起,你拿一张信笺来,替我写一封口授的信。”

  “我问你珠子在哪里,写信做什么?”

  “别多说。信就关系珠子,你听我的话写好了。”

  我无奈,只得取过信笺,执笔等待。

  霍桑朗声念道:“少山先生;你接到这一封信后,可赶紧往地方法院去投案质证。侦探长汪银林一定会将你的一粒玫瑰殊原物奉还。承蒙见委,幸而没有辱命。包朗霍桑同启。”他顿一顿,又说:“信上的日期,须得写明天早晨九点钟。因为这封信必须到那时候才能让施桂送去。”

  我写完了信,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既然夺_得了珠子,怎么又向汪银林去要?我委实还在鼓中!

  霍桑一面摇着扇子,一面呼吸着烟,显得非常闲适。

  他答道:“你别慌,我说给你听。我从许为公那里回来的时候,还只三点半左右。我下了电车,走进爱文路,正自缓缓地踱回寓所里来,忽然看见一个人偷偷掩掩地从这屋子里出去。那时我和他的距离虽远,却明明看清楚那人从这门口里出去。我看见他贼头狗脑的模样,知道有些踢跷,便停止了脚步,立在树背后,等他走近来。他的匆忙的形状越发使我疑心,我便跟在他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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