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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这个并不费事。”朗加拉蒂在电话里嚷道,“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选在土伦港,我想你是明白其中原因的。”

  香侬对此当然一清二楚。朗加拉蒂可以化名登记旅馆住宿,但是要登记出口物资,那他非得出示身分证才行。此外,大约从去年起,马赛的警察开始对港口大大加强了警戒,海关也上任了一名新首脑,据说此人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采取这两项措施的目的,是为了粉碎歹徒们妄图利用马赛港作为法国与纽约之间毒品运输网的起点站。然而,搜查船上是否装有毒品时,会轻而易举地导致查出武器。假使他们是因为一桩根本没有卷入的事而被捕,那可真是绝妙的讽刺。

  “就按你说的办,你对那儿的情况最清楚。”香侬回答说,“一旦找到合适的商行,马上把名称和地址电告给我。我刚给你寄去一封信,是今晚用限时寄往马赛中心邮局由你亲收的,见信后你就会明白是件什么事情。信应该在星期五上午到,收到信后立即将那人的姓名来电告诉我。”

  “好的,”朗加拉蒂说,“就这些吗?”

  “暂时就这些。你收到那些产品介绍后,迅速给我寄来,别忘了附上你自己的意见和商品价格,我们一定不能超出预算。”

  “行,再见!”朗加拉蒂喊道。与此同时,香侬也挂上了电话。随后他在圣琼·博伊斯酒家独自吃了一顿晚餐,很早便就寝了。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恩丁准时光临。他花了一个小时边看香侬的报告和账单,边与香侬商讨着这两个问题。

  “好吧,”他终于开口说,“情况现在怎么样?”

  “唔,当然,一切还在筹备阶段,我才开始干了十天。但已初见成效了。我打算到第二十天时把所有的货都订好,这样就有四十天时间把这些东西买来。然后再花二十天时间把所有的物资都集中起来,平平安安地悄悄弄上船。如果一切都能按部就班,那么第八十天船就可以扬帆起航了。顺便说一下,我很快就需要大笔款项了。”

  “你在伦敦还有三千五百英镑存款,比利时还有七千英镑。”恩丁反驳道。

  “是的,这我知道,可马上就得大量花钱了。”香侬分辩道。

  他解释说,必须在十二天内付清欠汉堡军火商“约翰”的二万六千美元,这样,对方将有四十天时间通过正式手续从马德里买到子弹,再装箱待运。另外,还要再付给约翰四千八百美元购买进攻所需的辅助装备。等他从巴黎弄到“最终使用人证书”后,他还得随证书寄给“艾伦”七千二百美元,那是用来购买南斯拉夫武器所需费用的一半。

  “这些钱加在一起数目就可观了。”他说,“当然,主要的开支就是军火和货船,这两笔钱占了全部预算的一大半。”

  “好吧,”恩丁答道,“我回去磋商一下,再给你在比利时银行的账户汇去二万英镑,这笔汇款可以由我打电话通知瑞士银行照办。这样,你一旦要钱用,几小时之内就能给你汇到。”

  他站起身来,“还有事吗?”

  “没有了。本周末我还要再出门一趟,下星期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我想看看船找得怎么样了,装备在马赛选购的小艇和舷外引擎情况如何,比利时的自动枪有无消息。”

  “你外出和返回时都要给我那个地址发封电报。”恩丁嘱咐说。

  ***

  距肯辛顿高街不远的科茨穆尔公园附近,有一座爬满青藤的古宅。客厅里,密不透风的帷慢遮住了窗外明媚的春光,给整个房间笼罩上一种昏暗、郁闷的气氛。室内阴沉沉的,唯有厚厚的窗帘之间露出的几寸宽的缝隙才透进一缕阳光。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四张又厚又软的维多利亚朝代末年的椅子。椅子之间雅致的小茶几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古玩。其中有早已化为乌有的军装上留下来的扣子,如今已不复存在的异教徒部落在漫长的岁月前发生的小冲突中赢得的奖章,德累斯顿制作的娃娃形玻璃镇纸,镶有一度以娴静著称的苏格兰美女像的小徽章,以及当年在舞会的热烈气氛中给人带来舒适凉意的小扇子,那种舞会演奏的乐曲如今早已销声匿迹了。

  客厅四周的墙上悬挂着已失去昔日辉泽的壁毯,上面挂满了祖先们的画像:有蒙特罗斯氏和蒙蒂格尔氏、法夸尔氏和法雷泽氏、默里氏和默托氏。毋庸置疑,如此之多的名人,肯定不会同是一位老妪的祖先。不过,苏格兰人的事儿你永远也搞不清楚。

  壁炉很干净,显然从未烧过。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画框,里面是个男人身穿苏格兰短裙的全身像。与其它那些早已发黑褪色成为老古董的肖像相比,这幅画不仅最大,而且作笔的年代也要近得多;虽说时光的流逝,已使当年的风采荡然无存了。画中人满脸淡黄色的络腮胡子,正站在那儿凶狠地向下瞪着客厅,神情恍如他当年在遥远的东南亚橡胶种植园里,俯身察看一个刚刚由于劳累过度气衰力竭而倒下的中国苦力。画像下面是一行题字:“伊恩·麦卡利斯特爵士。”

  马丁·索普收回视线,转向深陷在安乐椅中的麦卡利斯特夫人。她正和往常一样,不停地摆弄着悬挂在胸前的助听器。她用一口难懂的苏格兰方言,含糊不清地低声嘟哝着,索普吃力地听着,试图从她那杂乱无章的话语中理出个头绪来。

  “过去就有人来过,马丁先生。”她正在唠叨着。尽管他曾两次声明他姓索普,可她仍然称他“马丁”先生,“但我还是不懂我为什么非得出售这些股票,这是我丈夫的公司,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是他挣下的这份产业,使得他们如今能从中发财。这就是我丈夫的功劳。可现在人们纷纷跑来说,他们想接过这家公司,另干其它生意……盖房子啦、搞点别的什么名堂啦,我根本弄不懂,弄不懂,我不会出售……”

  “可是,麦卡利斯特夫人……”

  她继续滔滔不绝地啰嗦着,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不过,她确实也没听见,因为她不停地摆弄着的助听器又出了毛病。索普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在他之先的那两位说客最终都不得不扫兴而去,另打其它公司的主意去了。

  “你要知道,马丁先生,我那亲爱的丈夫——愿上帝安息他可怜的灵魂——没能给我留下多少东西。当那些可怕的中国苦力杀死他时,我正在苏格兰度假。我再也没能回去过。大家劝我别去那儿了。可我听说过,全部产业都归公司所有,而我丈夫给我留下了这家公司的一大批股票,所以股票就是他给我的遗产。你懂吗?我不能把他留给我的遗产卖给……”

  索普正打算告诉她,博马克公司如今已不名一文了,随即又意识到这不是此时此刻应该讲的话。

  “麦卡利斯特夫人……”他重又开口道。

  “您一定要紧对着她的助听器大声喊才行,她聋得就像根柱子。”在一旁陪着这位老太太的女仆对他说。

  索普向她点头致谢,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注意到这位女仆。她约莫六十多岁,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容,看上去是那种一度也曾有过小康之家的人,但后来由于命运奇怪的捉弄,生活每况愈下,终于沦为仆人。她们伺候的主人虽说是些富翁,但大都性格乖戾,惹是生非,常把人折磨得筋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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