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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角(6)


  “原因是什么呢?”汉雷问。

  “出走了,”刑侦员毫不迟疑地说,“谁都不怀疑这一点。他工作很努力,但晚上总也不想出来玩玩,连星期六都不出来,所以,他太太才能给人家看孩子。他们吵了许多次,还有别的原因。她轻浮,有点好调情,所以,她挟起包裹出走的话,谁也不会觉得奇怪。有些妇女认为他活该,谁让他不待她好一点?谁也不怀疑什么。

  “打那以后,拉金就更缩着不出来了,既不收拾自己,也不收拾屋子。人们主动去帮他忙,就像小地方那样,但他都拒绝了。终于,人们再也不管他了。两年以后,他丢了店员工作,成了更夫。天黑后离家,日出时回来。门上两个锁总锁着,因为晚上他不在家,而白天又想睡觉。他是这样说的。他开始养小动物。先养雪貂,在后院的一个棚子里,但都跑掉了。后来养鸽子,但不是飞走了,就是在别处被打死了。最后养鸡,过去的十年一直养鸡。”

  退休的神父也证实了拉金太太的情况。拉金太太是英国人,但信天主教,而且经常上教堂,定期作忏悔。一九六三年八月,她出走了。大多数人都说是跟一个男朋友私奔了。而且,伯恩神父不知道是否有别的原因。他不能违背忏悔的誓言,但他至少可以说,他不怀疑她是出走了。他曾几次家访,但拉金不信教,拒绝任何精神上的说教。拉金曾骂过他老婆是婊子。”

  “这些都符合,”汉雷小声说,“当他发现以后,对她有点太狠了,她或许会打算离开他的。天知道,这种事是屡见不鲜的。”

  邮递员没有补充多少情况。他是当地人,也常到当地酒吧去。拉金太太也喜欢在周六晚上出来喝点什么。一个夏天,她还到酒吧去当过服务员。但不久,她丈夫就不让她干了。他回忆说,她比拉金年轻得多,明朗,欢乐,也不讨厌别人挑逗。

  “她外貌什么样?”汉雷问。

  “小个儿,大约1.60米,相当丰满,圆墩墩的,黑卷发,爱笑,胸脯很高。邮递员回忆说,当她从过去的旧式桶中倒淡啤酒时,那副模样是很值得一看的。但拉金知道她喝酒时,便大发雷霆,进来便把她拖走。不久,她就离开他了,或者是不见了。”

  汉雷站起来伸了伸腰,已经快到半夜了。他拍了拍年轻的刑侦员。

  “太晚了,回家去吧。早晨都写下来。”当晚,汉雷的最后一个来访者是探长——现场负责人。

  “已经清完了,”他告诉汉雷说,“最后一块砖都清出去了,但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

  “那么,就得靠那个可怜的女人的尸体来告诉我们想要知道的其它情况了,”汉雷说,“或者拉金本人。”

  “他说了吗?”探长问。

  “还没有,”汉雷说,“但他会说的。这些人,最后总要说的。”

  探长回家了。汉雷打电话告诉妻子说今晚在局里过夜了。过半夜时,他到拘留室里去看看老头醒着,坐在床边,盯着对面的墙。汉雷朝看守他的警察摆了一下头,他们便一起来到审讯室。警察坐在一个角落里准备好笔记本,汉雷面对着老头,向他宣读训词:“休伯特·杰姆斯·拉金,不要求你说什么。但是,凡是你讲的话都要记录下来,而且可能当做证词。”

  然后,他坐在老头的对面。

  “拉金先生,十五年了。那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真不容易啊。一九六三年八月,对吗?邻居们都记得;神父记得;甚至邮递员也记得。那么,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老头抬起脸,看了一下汉雷的眼睛,又低下去看看桌面。什么也没说。汉雷坚持问下去,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角落里的警察直打哈欠,但拉金都显得毫无倦意。汉雷明白了,拉金打了多年的更,可能晚上比白天更有精神。

  他终于站了起来。这时,审讯室挂了霜的窗户上已经透出了一层灰白光。

  “你可以顽固下去,”他说,“你可以不说,但你的太太维奥莱特会说的。奇怪吗?嗯?从墙后的墓穴中讲话,过了十五年了。她会讲的。她会在实验室中说出那时发生了什么事,何时发生的,甚至为什么发生的。然后,咱们再来这里,那时,我就要起诉你。”

  尽管他不易发怒,但这回却让老头的沉默把他气坏了。不是因为说得太少,而是因为他根本不说什么,只是用捉摸不透的眼光盯着汉雷。汉雷问自己,这眼光是什么意思呢?惊恐?惧怕他汉雷?悔恨?嘲讽?不,不可能是嘲讽。这老家伙的劫数到了。

  他站起来后,用大手摸着脸上的胡碴子,回到办公室。拉金又回到拘留室去了。

  汉雷坐在沙发里睡了三个小时,脑袋枕着靠背,伸直两腿,鼾声如雷。

  八点钟时,他醒来了,到浴室洗了洗脸,刮了胡子。两名实习小警察看到他来得这么早,不禁大吃一惊。九点钟时,他已吃完早饭,批阅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九点半时,梅友路的工头打来了电话。汉雷考虑着如何回答。

  “好吧,”他终于说,“你们可以围起来和打混凝土了。”

  二十分钟后,麦卡瑟教授来了电话。

  “我已经把四肢都拉直了,”教授兴致勃勃地说,“皮肤也软得可以解剖了。我们正在等候,再过一个钟头就可以开始了。”

  “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一个报告呀?”汉雷问。

  “那要看你指什么,”电话里说,“正式报告的话,得两三天;非正式的话,午饭后就能告诉你一些。至少是死因,我们昨天已经肯定了脖子上的勒痕,正如我昨天怀疑的,是用袜子勒的。”

  这位病理学家同意两点半时从陈尸所到汉雷办公室来。

  一上午没有什么打扰,只是道金斯在中午时打来了电话。

  “很走运,”他说,“在战争局的档案室找到一个朋友,给了我特殊照顾。”

  “谢谢,少校,”汉雷说,“我在做记录,说吧。”

  “事情并不多,但却肯定了咱们昨天的想法。”

  汉雷心里说,你昨天想了什么呀,这个殷勤的英国佬。

  “士兵休伯特·杰姆斯·拉金于一九四〇年十月抵达利物浦的都柏林码头并志愿参军。基本训练是在约克郡的卡特里克军营进行的。后来转到国王龙卫队,一九四一年三月被派往埃及作战。然后,我们就知道他为什么连下士都没有熬上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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