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弗·福塞斯 > 轻柔说话的风 | 上页 下页


  附属于七团的所有边防侦察兵,六个白人、一小组克劳人和三十个左右的阿里克拉人,因共同的兴趣而形成了一个小组。他们全都了解边疆以及边疆的生活方式。

  晚上围在营火旁,在就寝之前,他们习惯于互相交谈。他们谈论那些军官,从卡斯特将军谈起,还有连队的指挥官。克雷格已经惊奇地发现将军在其部下中是如何地不受欢迎。他的弟弟汤姆·卡斯特,C连连长,却深受战士们喜爱,但军官中最令人厌恶的是阿克顿上尉。克雷格也有这种同感。阿克顿是一位职业军人,十年前南北战争时参军,在卡斯特的庇护下在七团里得到了晋升,他出生于东部一个富裕的家庭。他长得瘦瘦的,有一张刀削脸和一张残忍的嘴。

  “那么,中士,”阿克顿说,“这就是你的俘虏。让我们问问她知道些什么。”

  “你会说那种野蛮人的土话?”他接着问克雷格。侦察兵点点头。“我想知道她是谁、她属于哪一个族以及可在什么地方找到苏人的主体。现在就想知道。”

  克雷格弯腰俯身于野牛皮上的那个姑娘。他操起了夏廷语,辅之以表示数字的手势,因为平原印第安人的方言词汇量很有限,需借助于手势才能表达清楚意思。

  “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姑娘。不会伤害你的。”

  “我叫轻柔说话的风。”她说。骑兵战士们站在周围倾听着。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能明白她的摇头。最后,克雷格直起腰来。

  “上尉,姑娘说她的名字叫轻风。她是北夏廷人。她的家庭是‘高糜’的。今天上午被中士消灭的是她家的棚屋村。村里有十个男人,包括她的父亲,当时他们都去罗斯伯德东岸猎杀鹿和羚羊了。”

  “那么苏人的主要聚居地呢?”

  “她说她没看见过苏人。她的家来自于南方,来自于汤格河。有更多的夏廷人与他们在一起,但一星期前他们分手了。高糜喜欢单独狩猎。”

  阿克顿上尉凝视着那扎上了绷带的大腿,俯身向前狠狠地掐了一把。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没有叫出声来。

  “也许可以给予一个小小的鼓励。”阿克顿说。布兰多克中士微笑了。克雷格伸出手去,抓住上尉的手腕,把它推开了。

  “那不行,上尉,”他说,“她已经把她所知道的告诉了我。如果苏人不在我们沿路过来的北边,而且也不在南边和西边,那他们一定是在东边。你可以这么告诉将军。”

  阿克顿上尉把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推开,似乎他的手腕会受到感染。他伸直身体,取出一个银怀表看了一眼。

  “是在将军帐篷里吃饭的时候了,”他说,“我要走了。”他显然已经失去了对那个俘虏的兴致。“中士,到天空完全黑下来以后把她带到牧草地上干掉。”

  “有没有任何规定说我们不能先与她玩一玩,上尉?”布兰多克中士问。其它战士发出了一阵赞同的笑声。阿克顿上尉骑上了马。

  “坦率地说,中士,我才不管你想干什么呢。”

  他策马向位于营地前头的卡斯特将军的帐篷走去。其它士兵也跟着跨上了马。

  布兰多克中士从马匹上朝克雷格俯身一瞥。

  “要让她活着,小伙子。我们会回来的。”

  克雷格走到最近的那辆炊事车,取了一盘猪肉、硬面包和扁豆,找到一只弹药箱,坐下后吃了起来。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十五年之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把《圣经》读给他听。他想起了他的父亲,耐心地在流向普莱尔山脉的溪流上淘金。他还想起了老唐纳森,老人只有一次愤怒地解下皮带要抽他,因为他曾经粗暴地对待一头被捕获的动物。

  差几分钟八点,当夜幕完全笼罩到营地上时,他站起身,把盘子和匙子放回到车上,走回到那张皮绷子。他没对姑娘说话。他只是把两根木杆子从那匹杂色矮种马上卸下,放在了地上。

  他从地上扶起姑娘,只轻轻一抱就把她抱上了杂色矮种马的背上,又递给她缰绳,然后他指向那块开阔的牧草地。

  “去吧。”他说。她盯住他看了两秒钟时间。他在矮种马屁股上拍了一下。几秒钟之后,牠就走了,那是一匹坚定的、顽强的、未钉上蹄铁的矮种马,能在辽阔的牧地上找到自己的道路,直至牠闻到自己亲属的气味。几个阿里克拉的侦察兵在五十码开外的地方好奇地观察着。

  § 第二章

  他们九点钟时来找他了,他们怒不可遏、两名骑兵抓住他,让布兰多克中士殴打他。当他倒下去后,他们拖着他穿过营地到卡斯特将军那里去。此刻,在几盏油灯的照亮下,将军正坐在帐篷前面的一张桌子旁,身边围着一群军官。

  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将军永远是一个谜。但他显然有两个方面:一面好一面坏,一面光明一面阴暗。

  在他的光明的一面,他是欢乐的,经常笑声不断,喜欢像孩子般地开玩笑,与人相处愉悦。他具有无尽的精力和强健的体格,总是在开发一些新的项目,要么是在平原上收集野生动物把牠们送到东部的动物园去,或者是学习制作动物标本。尽管常年在外奔波,他对他所钟爱的妻子伊莉萨白绝对忠诚。

  自他年轻时一次醉酒经历后,他变得滴酒不沾,绝对禁酒了,甚至在晚饭时也不喝葡萄酒。他从不骂人,也不允许在他在场时听到脏话。

  在十四年前的南北战争期间,他曾经表现出惊人的勇气,置个人的生死于不顾,以致使他迅速从中尉升至少将。他曾经身先士卒冲杀在枪林弹雨之中,却从未挂过彩。他被老百姓认为是一位英雄,却不受自己部下的信任和爱戴。除了他自己的判断。

  这是因为对于那些冒犯了他的人,他也会给以残酷的对待和实施报复。虽然他自己未曾受伤,但在战争中他部下官兵的伤亡人数,比任何其它骑兵部队都多。这使他变得更为急躁和鲁莽。战士们不想去拥护一位要让他们去捐躯的指挥官。

  在平原战争期间,他多次命令使用皮鞭对付违反纪律的士兵,并由此产生了比西部的任何部队都要多的逃兵。七团正因为没完没了的夜间开小差而丧失兵员。部队不得不经常征募新兵,但他没什么兴趣去把他们训练成具有战斗力的熟练的骑兵。

  虽然在林肯堡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秋天和冬天,但在一八七六年六月,七团的状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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