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弗·福塞斯 > 曼哈顿幻影 | 上页 下页


  “请您耐心点,神父。听我讲完,你就会明白,还没有一个人以前听说过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把埃里克在我的公寓里藏了一个月,但不能再那样下去了。经常会有邻居或同事拜访。一天晚上,我带他到我工作的地方,也就是歌剧院,那儿就成了他的新家。

  “在这儿他终于有了一个安定的住所,一个藏身之地,世上任何人都不会找到他。尽管他害怕明火,他还是拿着一支火把,下到最底层的地下室,那儿黑暗,可以隐藏他可怕的面目,他用从木工店里拿来的木材和工具在湖旁盖起了自己的家。他从道具间里拿来了各种东西,还有女教师衣橱里的织物来装饰房子。在夜半更深无人的时候,他会到工作人员的食堂拿些食物,甚至摸到经理的餐室偷些好吃的东西。他还读书。

  “他做了一把打开歌剧院图书馆门的钥匙,花了几年时间使自己接受从未有过的教育;一夜接一夜地就着烛光在巨大的图书馆里贪婪地看着。当然大部分的书是关于音乐和戏剧的。他了解了每一部戏剧和每一个唱段里的每一个音符。凭着他的手艺,他修建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迷宫般的地下通道。由于他很早以前练过走钢索,所以他能毫无畏惧地走在最高最窄的门架上。他在那里住了十一年,成了一个生活在地下的人。

  “但是,当然没过多久,谣言开始流传。食物、衣服、蜡烛和工具在晚上失踪了。一个轻信的职员开始谈论在地下室里的幽灵,直到最后,每一件小事——在后台许多任务是危险的——都被归因于神秘的幽灵身上。传说就这样开始了。”

  “我的上帝,我听说过这事。十年前,不,更早以前……有人叫我去给某个可怜的吊死鬼做葬礼的仪式。一些人告诉我说这是幽灵干的。”

  “这个人名叫布凯,神父。但这不是埃里克干的。约瑟夫·布凯陷入了极度的消沉,肯定是他自己结束了生命。最初我很欢迎这样的谣言,因为我认为这样会使那可怜的男孩——我是这样看他的——安全地待在歌剧院下面黑暗的小王国里,直到一八九三年可怕的秋天。他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神父,他恋爱了。

  “那时她的名字叫克里斯汀·达依,您可能认识今天的她,也就是德尚尼子爵夫人……”

  “但这不可能,不会……”

  “是的,就是她,当时是由我指挥的合唱团的一个女孩。她舞跳得一般,但有着清脆、纯正的嗓音。她没有受过训练。埃里克曾一晚接一晚地听过全世界最好的歌手的声音;他还学过乐谱,他知道应该如何教她。他教会了她,一天晚上,她担任了女主角,第二天早晨,她就成了明星。

  “我可怜的埃里克,他人长得丑陋,他被抛弃了。他以为她会报答他、爱他,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有自己心爱的人。出于绝望,一天晚上,在《唐璜》演出时,埃里克从舞台中央将她绑架了。”

  “但全巴黎都听说了这件丑闻,即使是像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牧师。有一个人被杀了。”

  “是这样,神父。那是男高音皮昂吉。埃里克并不是有意要杀死他,仅仅想让他安静。但这个意大利人窒息而亡。当然结果就是这样。碰巧那天晚上警察局长也在观众席上。他召集了一百名警察。他们拿着燃烧的火把,连同一帮复仇的人到了地下室,恰好是地下湖所在的那一层。

  “他们找到了秘密的楼梯、通道和湖边的房子,他们还发现克里斯汀吓晕了过去。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留有一只奇怪的玩具猴。猴子的两只手里拿着一对铙。她和她的追求者在一起,就是那个年轻的拉乌尔子爵。他带走了她,像一个男人那样用坚强的臂膀和温柔的抚摸安慰她。

  “两个月后她怀孕了。所以他娶了她,给了她他的名字,他的头衔,他的爱,以及必要的婚礼。他们的儿子在一八九四年的夏天出生,由他们共同抚养。她在最近的十二年里成为全欧洲最有名的女高音。”

  “但他们没有找到埃里克吧,我的孩子?没有幽灵的踪迹,我好像记得是这样。”

  “是的,神父,他们没有找到他。但是我找到了。我孤寂地回到我那间位于合唱室后面的办公室。当我拉开衣橱壁龛的帘布时,他在那里,一直戴着面具,双手紧握,就像十一年前他躲在我的公寓里的楼梯后面一样蹲在黑暗处。”

  “当然您去告诉警察了……”

  “不,神父,我没有。他仍然是我的孩子,我两个男孩中的一个。我不能再把他交给那些人了。我拿来一顶女式的帽子和厚重的面罩,长斗篷……我们并排走下工作人员用的楼梯间,来到大街上,就像两个在黑夜中快步行走的妇女。街上还有很多人,没有人注意我们。

  “我让他在我的公寓里住了三个月,公寓离那儿只有半英哩远。但到处张贴着悬赏捉拿他的告示。他不得不离开巴黎,完全离开法国。”

  “你帮助他逃跑了,我的孩子。这是犯罪,也是一种罪过。”

  “我将为此付出代价,神父,现在很快就会。那个冬天非常痛苦,天气又冷,让人十分难熬。乘火车肯定是不行的,我租了一辆公共马车,有四匹马拉,还有一个封闭的车厢,到勒阿弗尔去。在那儿我把他藏在一间租金低廉的房间里,我找遍了所有的码头与下三流的酒吧,终于找到一位船长,他手上有一艘开向纽约的小型货船,只要给他钱,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一八九四年一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我站在长长的码头的尽头,看着这艘不定期货船的尾灯消失在黑夜中,驶向新的世界。告诉我,神父,是不是有其它人和我们在一起?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有人在这儿。”

  “的确,有一个人刚刚进来。”

  “我是阿曼德·迪富尔,夫人。一位实习生到我的办公室说这儿有人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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