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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十五分钟。然后我走回去。”那声音说,然后电话挂断了。

  罗思快速思考着。他今年三十九岁,已在中情局干了十二年。像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但许多人在中情局干了一辈子也从未嗅到过一名苏联投诚者的气味。但他了解他们,他们也全都了解他,所有外勤特工都受过培训,知道随时都会有苏联人来向他们投诚。

  他知道,大多数是经过初步的、试探性的接触之后来的。通常投诚者经过深思熟虑和作了一些准备之后来的。把意向传达给了该地区的情报机关——我要求见面,我要谈论条件。通常,潜在的投诚者被要求留在原处并提供一系列情报,最后才“过来”。如果他要立即过来,至少他要按要求带来一大包文件。在他过来前提供的或者随身带来的情报数量,将影响他的地位、他的奖金和他的生活方式。在谍报行业里,这被称为新娘的代价。

  偶尔,仅仅是偶尔,你会遇到所谓的“闯入者”。投诚者在断了他自己的后路之后,突然间冒了出来,无法再回去。那就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了;你要么接受他,要么把他扔进难民营。后一种做法是极少采用的,即使对于像商船船员或一无所知的士兵那样的没有用处的低级投诚者亦如此。通常只是在投诚时如测谎仪证明该人是一个提供假情报的特工时,才会来那么一手的。当这种情况真的发生时,苏联人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从难民营领回该特工并把他带回家去。

  有一次,就罗思所知,KGB追踪一名变节投诚者到了一座难民营并把他消灭了。因为他没能通过测谎仪的测试,即使他说的是真话。机器把他的紧张译解为说谎。真是一场厄运。当然,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测谎仪性能已经好得多了。

  现在这里有一个人自称是KGB的一名上校,想闯进来。没有事先的招呼。没有讨价还价。没从最近任职的KGB驻勤处带来一箱文件。而且投诚地是在英国的首都。不是中东或拉丁美洲。而且是向美国人,不是英国人。或许他已经接触过英国人了?被回绝了?罗思的思绪在闪动着各种可能性,而时间则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现在是早上七点零五分,华盛顿时间凌晨二点零五分。人人都在酣睡。他应该打电话给凯文·贝利,特别项目办主任,他的上司。毫无疑问,现在肯定是在华盛顿郊区的乔治城呼呼大睡。但是时间……没有时间了。他打开墙上的一个文件柜,取出了他的私人笔记型计算机。他快速插入到在格罗斯文纳广场的美国使馆地下室里的主框之中。他把计算机进入加密模式并请主框查询已为西方所知的KGB高级官员。然后他询问:比奥特尔·亚历山大洛维奇·奥洛夫是谁。

  阴影世界里的其中一件奇事是其内部存在着俱乐部般的气氛。飞行员们共享着那种同志间的友谊和忠诚。伞兵和特种部队官兵亦如此。

  职业专家们是互相尊重的,即使是跨越国界的竞争对手之间,或是含有敌意的交战双方之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空军和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飞行员之间极少互相仇恨,他们把那种感情留给了狂热分子和老百姓。职业人员忠诚地为他们的政治主子和官僚服务,但他们通常愿意尊重其它具有神秘技能的同行,甚至是对手。

  在阴影世界里,对方的人事变动都被仔细记录下来了。盟国或敌对国情报机关的人员升迁和调动都被仔细记录存盘。在任何一个首都城市里,KGB的驻勤机构很可能知道英国和美国的情报站头头是谁,反之亦然。有一次,在坦尚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的一个鸡尾酒会上,KGB头子拿着一杯威士忌和苏打水走到英国秘情局情报站长面前。

  “朋友,”他庄重地宣称,“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们从事的是一项艰难的职业。我们不应该互相不理睬。”他们为此干了一杯。

  在伦敦的中情局主框计算机直接与维吉尼亚州兰利相连,在应答罗思提问时,各种小电路开始运转以搜索中情局已知的KGB官员名单,“已确认的”有几百个,“怀疑的”有几千个。这些情报的大部分来自于从投诚者口中套取的情报,就是现在“谁是谁”、谁已调动、谁已升级或降级。随着投诚者的到来,这资料越积越多。

  罗思知道,在过去的四年里英国在这方面已经给了不少帮助,提供了几百个名字,其中许多是新的,其余是对怀疑对象的确认。英国人的这些材料,部分来自于情报截取、部分来自于情报分析,而有部分来自于经他们唆使而逃出贝鲁特的KGB第一总局特工符拉基米尔·库兹奇金那样的投诚者。只要兰利的数据库里原先存有情报,那么传输的速度是很快的。绿色字母开始闪现在罗思那台小小的屏幕上。

  比奥特尔·亚历山大洛维奇·奥洛夫,KGB,上校,在过去的四年里应该是在第三总局工作。应该是假冒在莫斯科的红军联合计划参谋部的军情局少校。已知其原先的部门是在莫斯科市中心的行动计划部和在亚泽内沃的第一总局。

  当计算机屏幕显示完成这个叫奥洛夫的人的数据时,罗思吹起了口哨。他关闭计算机。电话中那个声音所说的是有意义的。KGB第三总局,也就是武装力量总局,专门负责监视军队的忠诚。军队对他们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忍受。第三总局情报官通常乔装军事情报局军官渗入到武装力量之中。这说明了他们无处不在,经常盘问,时刻监视着。如果奥洛夫确实以军情局少校的身分在苏联国防部的联合计划参谋部工作了四年,那么他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这也说明了根据最近签订的北约-华约新协议,他是应邀前来索尔兹伯里平原观摩英国军事演习的苏联军官代表团的一名成员。

  他看了一下表。七点十四分。没时间给兰利打电话了。l分钟之内要作出决定。告诉他回军官食堂去,溜回他的寝室并接受英军勤务兵端给他一杯好茶。然后回到希斯洛机场和莫斯科。努力并说服他在希斯洛逃脱,给我时间让我与在华盛顿的凯文·贝利连系。电话铃振响了。

  “罗思先生,电话亭外面有一辆公共汽车。是上午的头班车,我认为它将把清洁工人载运去蒂沃斯兵营。我正好还能及时回去,如果我不得不……”

  罗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涯处在了紧急关头,小伙子,紧急关头。

  “好吧,奥洛夫上校,我们要你。我将与英国同事连系,三十分钟之内他们会让你得到安全。”

  “不!”那声音很严厉,容不得任何反对,“我只投奔美国人。我要离开这里立即进入美国。就这种方式,罗思先生。其它方式不行。”

  “你听着,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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