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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他们也生活在一个隐蔽的世界里。他们是如此讲究精准,因此他们偏好宁静,只着迷于弹头的重量、火药的威力、子弹受风影响的程度、子弹在不同距离下的射程以及枪械能否再进行更细微的改进。

  与所有专家一样,他们也有其对设备的偏好。有些狙击手喜欢一种很轻的子弹,如“雷明顿”M700.308,这种子弹是如此细小,以致必须戴上套子才能滑入枪管里。

  其它人坚持使用M21,这是M14标准作战步枪的狙击手版。最重的是“巴雷特”五十轻型,这种怪物能射出食指般粗的子弹,在一英里之远仍有足够的力度把人体炸裂。

  伏在林内特上尉身旁的是他的首席狙击手彼得·比尔鲍军士长。他是印第安人父亲与西班牙人母亲所生的混血儿,来自底特律的贫民区,部队是他的全部。他长着一副高高的颧骨,眼睛像狼一般斜视着。他是美军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中最优秀的神枪手。

  他斜着眼睛扫描对面的山谷时,抱在他胸前的是一支由爱达荷州夏泰兵工厂所生产的点四〇八“夏延”狙击步枪。这是一种新近改进的枪械,经过靶场里三千多发子弹的试射,成了他选中的武器。这是一把拉栓式步枪,是他最钟爱的,因为完全关上枪膛时能在子弹击发的瞬间增加枪械额外的稳定性。

  他已经推上了一颗又长又细的子弹,在此之前他已经擦亮了弹头,以彻底消除在飞射过程中最微小的震动。枪膛上安装着一面“莱瑟伍德”二十四倍的瞄准镜。

  “我看见他了,上尉。”他轻声说。

  望远镜没能发现这个亡命天涯的逃亡者,但瞄准镜找到了他。在山谷对面的那片木屋中,有一个三面是木墙只有一扇玻璃门的电话亭。

  “个子很高,头发很长,留着一蓬黑胡子?”

  “是的。”

  “他在干什么?”

  “他在一个电话亭里,长官。”

  在关塔那摩湾的囚禁期间,伊兹玛特汗很少与狱友接触,但有一个与他一样被单独关押在同一座牢房里几个月的约旦人,九〇年代中期曾在波黑作战,后来成了“基地”组织训练营里的一名教官。那是一个死硬分子。

  趁圣诞节期间监狱的警卫有所松懈,他们发现可以从一个囚室到另一个囚室去与狱友说上几句话。如果你能从这里出去,约旦人告诉他,我有一个朋友。我们曾一起在训练营里待过。他是安全的,他愿意帮助一个真正的信徒。只要提起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于是就有了一个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虽然伊兹玛特汗并不知道这个人住在哪里。他不太清楚该如何拨打长途电话。作为话费,他倒是有足够的二十五美分的硬币,但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从加拿大拨往海外的长途号是什么。所以,他塞进一个二十五美分的硬币,要求接话务员。

  “请问您要拨打什么号码?”线路里传来了加拿大电话接线员的问话。

  缓慢地,他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读出了他曾经用心记住的那串数字。

  “那是英国的一个号码。”接线员说,“您在使用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吗?”

  “是的。”

  “这是可以接受的。请投进去八枚硬币,然后我会为您接通的。当您听到‘哔哔’声时,如果想继续通话,就再投进硬币。”

  “你瞄准目标了吗?”林内特上尉问道。

  “是的,先生。”狙击手彼得·比尔鲍回答。

  “干掉他。”

  “可是他在加拿大呀,长官。”

  “干掉他。”

  彼得·比尔鲍军士长慢慢地、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根据他的距离仪的显示,射程是静止空气中的两千一百码,超过了一英里。

  伊兹玛特汗正在把硬币投进槽内。他没有抬头去看。电话亭的玻璃门碎裂了,子弹掀去了他的后脑勺。

  话务员在耐心等待着。伐木营地里的那个人只塞进了两枚硬币,然后显然是离开了亭子,话筒垂落在那里。最后,她没有其它选择,只能挂断,并取消了这次通话。

  因为跨国境射击的敏感性,所以此事没有写过正式的书面报告。

  林内特上尉向他的指挥官作了汇报,后者又转告了在华盛顿的马雷克·古米尼。此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当大地回春、冰雪消融、伐木工人们返回来时,这具尸体被发现了。悬挂的话筒已经断了线。验尸官没能发现什么重大线索,于是写了一份简单的笔录。那人身穿美国衣物,但在边境地区这并不奇怪。他没有身分证,当地人谁也不认识他。

  聚集在验尸官办公室周围的人,大都猜测那人是猎人打鹿时猎枪走火的牺牲品,又是一次粗心打猎或子弹跳飞的意外事件。他被埋葬在一个没有标志的坟墓里。

  由于边境南方的美国没人愿意掀起波澜,所以从来没想起过去问问那个逃犯曾经要拨打什么号码。因为即使这么询问也会暴露射击的来源,所以也就没人去问。

  事实上,他要拨打的号码属于英国伯明翰阿斯顿大学校园附近的一套小公寓。那是阿里·阿齐兹·哈塔卜博士的居室,而这部电话是被英国的军情五局所监听的。反恐特工人员在等待着截获足够的证据以实施一次突袭和逮捕行动。他们将在一个月以后获得证据。但那天早晨,阿富汗人试图拨打的是苏伊士运河以西唯一知道那艘“鬼船”名字的人。

  § 第十六章

  两周以后,追猎一艘显然并不存在的“鬼船”的热情开始减退,这种观点来自华盛顿。

  为了在一座没人听说过的岛屿上塞进一只潜水包里的一张潦草写就的纸条,还能浪费多少时间,产生多少麻烦和多少费用?中情局副局长马雷克·古米尼已经飞到伦敦去与史蒂夫·希尔会谈了,这时候秘密情报局海运专家萨姆·西摩尔从劳埃德航务的伊普斯威奇总部打来的电话把事情弄得更糟了。他改变了主意。希尔命令他来伦敦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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