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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感谢您在第一时间道贺,虽然在出生之前,觉得生男生女都没关系,但知道是儿子时,内心还是忍不住雀跃不已,您尽管笑我肤浅。

  我为他取名为佑介。那是我想了一晚取的名字,至少希望这孩子能够出人之右。

  等佑介稍微长大,再和内人一起登门道谢,到时候会事先和您联络,先在此向您道谢。”

  我看了两次后抬起头。

  “至少希望这孩子……”

  “我也很在意那句话,”沙也加说:“好像在佑介之前,有一个不符合期待的孩子。”

  我又拿起刚才看过的信。“原来佑介并不是长子,这封信上写的那个没出息的儿子才是长子。御厨夫妇有两个儿子。”

  “所以御厨家是一家四口吗?”

  “这样的话,很多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佑介和他哥哥相差很多岁。”

  “我们刚才不是就讨论,佑介是他父母很晚生的孩子吗?而且和相簿上那个奶奶是佑介母亲的推论之间也没有矛盾。”

  “对……”沙也加点着头,探头看着我手上的信,“这上面写的‘考试’到底是甚么?”

  “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我认为是司法考试。从文脉来看,应该不是考大学。既然不是考大学,御厨启一郎一心想要儿子考的,就只有司法考试了。”

  “御厨先生好像是法律方面的专家,难道希望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吗?”

  “八成是,但长子考了多次都没考上,启一郎只好放弃让儿子走法律这条路的念头,让他去学校当老师。”

  “老师?”

  “这封信上写的啊。”我拿起第一封信,“不是写着收到学校方面的通知,愿意录用他吗?我在想,可能是学校雇用他当老师。当不成法律人,就去当社会科的老师吧。”

  “一升的容器只能装一升的酒……”沙也加耸了耸肩,“所以,御厨先生把希望都寄托在佑介身上。”

  “应该是这样,很可惜,启一郎没有看到佑介长大就死了,但是,这样的结果或许比较好,因为如果活着,就会看到佑介死了。”

  “嗯……”沙也加似乎想到了甚么,睫毛动了一下,“如果御厨先生把希望寄托在佑介身上,被放弃的长子不知道有甚么感想。”

  “我也在想这件事。”我说。

  她张大了眼睛,“所以你也觉得,‘那家伙’就是长子吗?”

  “应该不会错,在佑介开始写日记时,长子并没有住在这里,但在父亲死后,他又搬了回来。”

  “然后开始对佑介暴力相向。”

  “应该就是这样。”

  沙也加不悦地撇着嘴角。

  “总之,看完其它信之后再做判断。”

  “嗯。”她伸手拿起那迭信。

  我们的推理并没有太大的错误。从信的内容,大致了解了御厨家当时的情况。

  “感谢您日前的来信,宇野终于要回国了吗?我们这些老同学也都对他的活跃表现赞不绝口。等他回国后,一定要聚一聚。

  很惊讶您竟然知道第二个孩子也将出生一事。因为我觉得这种事不值得报喜,所以一直没通知您,很抱歉。因为老大是儿子的关系,所以这次觉得无论男女都好。”

  这封信应该是在佑介出生之前写的,虽然启一郎在信中说“无论男女都好”,但之后看到是儿子,还是喜不自胜。

  长子在成为教师后,似乎又结了婚,中野政嗣也参加了他的婚礼。有一封信这么写——

  “办完长子的婚礼,稍微松了一口气。婚礼当天没有好好向您致意,恕我失礼了。长子和媳妇已经从蜜月旅行回来,也来家里打过招呼了,很希望他趁这个机会可以长大。媒人在婚礼当天的说明有点费解,所以在此向您补充说明。媳妇的娘家是内人的远亲,经营食品批发业。家中有两个姊妹,她是妹妹。高职毕业后,就在家里帮忙做生意。虽然个性很好,但身体有点虚弱。原本我希望找一个能干的女孩当媳妇,所以内心小有遗憾,但有人愿意嫁给那种男人,我或许就应该心存感激。

  今后可能还会有很多事要向老师请益,请老师多多指教。

  最近的天气一直不稳定,请多保重身体。”

  从信的内容来看,启一郎仍然对儿子的未来充满不安,但他的洞察力显然相当惊人。因为接下来的两封信,就印证了他的不安。

  “很抱歉,没有及时向您报告,我儿子再婚了。对方是一个以弹钢琴为业的女孩,没有父母。虽说是弹钢琴,但并不是在漂亮的音乐厅演奏,而是在酒店弹钢琴。也是在那里认识了她。

  正如您所知,之前的媳妇在两年前因病去世,之后有不少人想为小犬介绍再婚对象,但我都拒绝了。因为我认为他还没有能力建立家庭。我总觉得之前的媳妇沦为小犬的牺牲品。

  我不知道小犬是否比当时稍有成长,一心希望他赶快长大成人。”

  原来长子的第一任妻子死了。可能罹患了很重大的疾病吧。

  这次再婚也以失败告终。

  “很抱歉,这次又让您担心了,金钱方面的问题总算谈妥了,学校方面也以主动离职的方式解决了。这次的事让我又气又恼,已经搞得我精疲力竭。日前亲戚都来到我家,讨论了他今后的事,当然没有任何人对于做出那种丢人现眼行为的人表示同情。身为教师,怎么可以赌博?而且还欠下庞大的债务,造成众人的困扰,但当事人毫无反省之意。有人认为他的精神状态绝对有问题,必须立刻宣告他是禁治产人。可悲的是,我无法反驳这种意见。

  虽然我很希望他能够在我的监督下重新做人,但我的年纪也不轻了,如果无法让他改过向善,会对佑介带来不良影响。老实说,这次的事发生后,我最担心的并非当事人,而是佑介的将来。幸好佑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个媳妇也跑了,身为父亲的我,完全不知道我儿子接下来要如何生活下去。希望目前能够监督他,督促他走上正道。

  老师,您的身体怎么样?我的朋友中有医术高明的医生,如果您愿意去看一下,请随时和我联络。”

  由于信上都没有写年份,所以不知道长子第二段婚姻持续了多久,但从信的内容可以了解到离婚的原因。

  “佑介的哥哥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沙也加叹着气说道。

  “这么一来,大致掌握了整体的轮廓,‘那家伙’果然就是长子,问题是佑介为甚么会死了。”

  “是啊,”沙也加点了点头,眼神涣散地看向墙壁,“如果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我的记忆。”

  “嗯,很难说。你只是偶尔来这个家里玩——也许只是这样而已。”我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但她偏着头,似乎并不同意我的看法,然后问我:“所有的信都看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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