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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十分钟左右的话还可以。”

  “谢谢您。”他说着低头行礼。

  我们进了附近的咖啡店,是间没品味的店,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我是不会进去的。墙上贴着写有菜单的纸,冰咖啡三百八十圆。除了我们没有别的客人。

  刑警自称姓加贺,隶属于练马署。

  “有社会地位的人,葬礼果然不同。我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不过好像有不少名人到场。”等候咖啡时,加贺刑警说。

  “刑警先生今天是基于甚么目的来这场葬礼的?”我试着发问,算是稍微加以牵制。

  “我想来看看相关人士。”加贺回答,然后看着我继续说:“也想看看您。”

  我别过脸。这种自以为帅气迷人的男人会讲的话,让我有点厌烦。还是说,这个刑警是认真的?也就是说,他因为某种理由盯上了我?

  一个中年女子端来两人份的咖啡。这家店好像由她一个人经营。“我听说命案几乎已经解决了。”我说。

  “是吗,”加贺甚么都没加,喝了一口咖啡,头微微一偏,那表情似乎是对咖啡的味道有质疑,而不是我的话,“怎么说呢?”

  “就是一个名叫浪冈准子的女人,因被穗高抛弃而怀恨在心,就从工作的地方偷了毒药,设计殉情,不是这样吗?”我加了奶精再喝咖啡。我了解他偏头的心情了,这咖啡完全无味道可言。

  “我想,搜查一课并没有正式发表您所说的这些内容。”

  “可是看媒体的报导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加贺点头。“但是就我们而言,一切都还没有解决,这才是事实。无论谁怎么说都一样。”

  我默默喝下难喝的咖啡,心中琢磨这个刑警话中的涵义。他方才所说的搜查一课,大概是警视厅的搜查一课。练马署应该没有直接接触赤坂的命案才对,而是因为在练马的公寓发现了浪冈准子的尸体,才会采取共同搜查的形式。加贺想调查的,究竟是哪一方面?

  “那么,您要问我甚么?”

  加贺取出手册,翻开来。

  “很单纯的事。想请您详细告诉我五月十七日的行动,也就是上个星期六。”

  “上星期六?”我皱起眉头。“为甚么?”

  “当然是想作为办案的参考。”

  “我不懂。为甚么这会是办案的参考?我上星期六的行动和命案无关啊。”

  “所以,”加贺的眼睛略略睁大了些,这么一来,他的眼神便出现了压迫感。“正是因为想确认与命案有无关系,才来请教您的。换句话说,请您当作目前是在进行消去法的阶段。”

  “我还是不懂。依照您的说法,简直就像上星期六发生了甚么案子,所以来问我的不在场证明。”

  加贺看着我,只抽动单边的脸颊笑了。笑得有恃无恐,并且从容不迫。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您可以解释成是在询问您的不在场证明。”

  “甚么的不在场证明?甚么案子的不在场证明?”

  我的声音变大了一些。加贺稍微换个视线,我朝那个方向看去,在柜台后摊开报纸的老板娘正匆匆把头低下去。

  “我只能说,是与浪冈准子小姐的死有关。”

  “她的死是自杀吧?还有甚么好调查的?”我压低声音问。

  加贺把咖啡喝光,看着空了的杯底,冒出一句“豆子不新鲜”,然后问我:“您愿意告诉我上星期六的行动吗?还是不愿意?”

  “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当然没有。”加贺说。“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将会解释为您没有不在场证明。因此,我便无法将您的名字从我列出的名单上删除。”

  “甚么名单?”

  “恕我无法回答。”说完,他吐了一口气。“请您记住,警方不会回答问题,只会单方面问问题。”

  “这我早就领教过了。”我瞪着他。“你想知道上星期六甚么时候的不在场证明?”

  “从下午到晚间。”

  我取出自己的工作行程笔记,虽然不看也记得,但至少可以吊吊他的胃口。

  “我先到穗高家,和神林美和子讨论工作。”

  刑警马上发问了:“据说当时穗高先生吃了鼻炎药,您记得吗?”

  “记得。他说明明才刚吃过药,药效就过了,从书桌抽屉里拿出药。他吃药时配罐装咖啡,所以我有点惊讶。”

  “穗高先生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瓶子吗?还是别的容器?”

  “是瓶子。”说完,我轻轻摇了摇手。“不对,正确地说,是药瓶的包装纸盒。瓶子是装在盒子里面。”

  “盒子怎么样了呢?”

  “我记得……”我回想当时状况再作答,“应该是丢进旁边的垃圾筒了,因为他交给美和子的只有瓶子。”

  我无法理解为何加贺对这种事问得这么仔细,我不认为这和命案有甚么关系。

  “讨论完工作之后呢?”

  “大家一起到意大利餐厅去用餐。”

  “用餐期间,有没有发生甚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甚么事都可以。好比遇到罕见的人、有人打电话来等等。”

  “电话……”

  “是啊。”加贺注视着我的脸微笑。他的笑容不能说没有魅力,但我觉得他的表情背后暗藏着狡猾的心计。

  这个刑警已经知道我们去过那家餐厅,而且骏河直之中途离席,也许还知道他的手机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装蒜就太不聪明了。

  我先声明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然后把骏河直之手机响了,接着他先行离开的事说出来。加贺一副首次听见的表情做着笔记。

  “在用餐途中先行离开,会不会代表有相当紧急的事呢?”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我说。我最好还是别多嘴。

  “用餐结束后,您到哪里去了?”加贺果然这么问了。

  我当然不能把真正的情况告诉他。我怎么能说:我偷偷跑到穗高家,跟踪他和骏河,又进了浪冈准子的房间,发现尸体。

  我本来想说我回公司,但连忙把话吞回去。虽然是星期六,但假日上班的员工不在少数,当天我有没有进公司,一查就马上知道了。

  “我回家了。”我回答。“因为很累,就回家了。”

  “直接回家?”

  “半路绕到银座逛了一下,结果甚么都没买就回家了。”

  “您一个人吗?”

  “我一个人。回家之后,也一直是一个人。”我故意露出微笑。“所以还是一样没有不在场证明,是不是?”

  加贺没有立即回答。不知是否试图想看穿我的心思,一直凝视着我的眼睛。

  终于,他收起手册。“对不起,百忙之中打扰您。”

  “问完了吗?”

  “是的,今天问完了。”说完,他拿起餐桌上的账单,站了起来。

  我也站起来,结果他突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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