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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军队的同志(张春桥时任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在‘批林’问题上先走了一步,春桥同志昨天在京西宾馆已主持召开了大会。我们中央和国家机关走晚了一步……”

  周恩来的话音一落,江青、张春桥及其追随者立即篡夺了会议主持权。他们大声吼叫:“我们就是要搞斗争哲学”,“我们就是要斗、斗、斗……”他们嘴巴紧贴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着、扩音器音量开得又大,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声,令人耳膜胀痛。他们在一片狂叫声中不乏含沙射影地攻击周恩来。我同其他领导人的随员坐在主席台背后休息室里,听到扩音器里传来疯狂的喊叫声,令我毛骨悚然。

  我的妈呀!这林彪摔死只有两年多,中央与国务院各部委刚刚撤销“军管会”,恢复与建立部长及部党组领导体制,全国形势才出现一点稳定的苗头,难道“文化大革命”这出悲剧还要越演越烈?

  江青不时地站起来传达毛主席关于“批林批孔”的指示,姚文元也少不了插上几句应声虫似的话。会场上,那一男一女两个响当当的造反派依仗着江青等作后台,以为尚方宝剑在手,仗势欺人、目空一切。他们在训人时,气势汹汹,大喊大叫,在没有得到中央正式批准的情况下,竟然在大会上公开点名批判郭沫若等几个领导人。他们张狂至极,整个会场气氛紧张,形势咄咄逼人,充满了火药味。

  继“一·二五”大会之后,江青、张春桥之流掀起的“批林批孔批周公”的波澜达到了高潮。农历初五那天(1月27日)晚上,中央政治局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召集了解放军总政治部和《解放军报》等军队宣传系统的负责人开会。到会的领导人有周恩来、叶剑英、康生、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和汪东兴等人。大会堂东大厅里临时设置的主席台约高出地面十来公分,领导人坐东面西向着群众。

  这天晚上来参加会议的人大多亲身经历了“一·二五”大会,已有了经验。他们进入会场落座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注视主席台上的动静,交头接耳,猜测今天晚上的会议又有什么新花样。

  会议由周恩来主持,他神情严肃,只说了几句开场白。

  江青早已等不及了,跳出来发言:“我们政治局的同志商量了一下,‘批林批孔’在全国各地开展不平衡……”江青发言的中心意思是,中央决定要向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各大军区派驻记者当联络员。她着重指出:联络员可以参加地方党、政、军的党委会议;有权使用地方上的保密电话机同“中央”直接联系;地方党、政和军队领导机关应给予方便与协助,不得进行干预或阻拦,要直接掌握各地的情况。江青的讲话已经表明了“中央”对地方各级领导层的不信任态度。

  江青讲话时,张春桥时有插话,康生和姚文元作补充或是注解,但意思也是大同小异。这使出席会议的人都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生忧虑及不安。会场上寂静无声。

  这时,江青忽然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喊道:“总政的田维新来了吗?”

  “到!我在这里。”田维新是解放军总政治部副主任,是一位高个子的标准军人。他坐在人群中间,听到江青呼叫他的名字,立即站起来在原地立正,向江青行了军礼回答道。

  “田维新!我问你,《共产党宣言》是哪一年发表的?”

  “……”田维新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如果事先未作准备,恐怕能答得上来的人不多。

  “田维新!我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好像是184……”

  “你这个总政治部副主任,军队高级干部,连《共产党宣言》都说不清楚!”江青怒斥田维新。

  “我,我没有准备……学习得不够……”

  “什么学习不够?你还跟我犟嘴?”

  田维新并不是犟嘴,他说的是老实话。江青不讲道理,他只好保持沉默。

  “来人哪,把他的领章帽徽通通给我摘下来!”江青朝门外大声吆喝道。

  立刻进来几个军人,走到田维新跟前动手摘下了作为革命军人荣誉标志的领章与帽徽。田维新昂着头一动不动地直立着,一副“视死如归”的革命军人英雄气概,对此未作任何表示。

  看来,今天的事情是江青成心要整人,她事先作了安排,会场门外的解放军战士能招之即来就是证明。

  此时,会场里的人被江青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大家瞪大了眼睛,以恐惧、同情和愤懑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我不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仅仅因回答不了《共产党宣言》是哪一年发表的这么一个问题,以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军队一名高级干部采取如此过火举动吗?是否太出格了?!

  事情尚未结束,江青的威风还要继续耍下去。她像“法官”审“犯人”,接着转向第二个目标,又大声吆喝起来:“《解放军报》的华楠来了没有?”

  “到!”华楠从人群中站起来向江青行了军礼回答道。华楠中等个头,是《解放军报》主编。

  “你跟我说说,巴黎公社是哪一年成立的?”

  华楠一时也答不上来,愣了一下,急得额头上直冒汗,他似乎说了个“1871年……月……”但未答出几月几号。

  大家都为华楠捏着一把汗,为他着急担心,怕他遭到与田维新同样的厄运。但看来,江青的威风也耍得差不多了,再继续这样搞下去亦没有多大意思了。所以她没有更多地为难华楠,江青自己收篷作罢。

  不久之后,田维新与华楠都被“靠边站”、罢了官!有人说华楠和田维新一定在什么事情上得罪了江青,或是他们代人受过,江青故意找茬进行报复,制造冤案。

  在那年月,令人不解的是江青在军队里并没有任何职务,她也不同坐在主席台上的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元帅商量一下,竟然擅自向军人下达命令整军队高级干部,是谁给了她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力?要不,怎么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疯狂的年代呢?

  在这同一次会议上,江青还有一件“张狂”的事情。她在整完田维新与华楠后,会议休息了几分钟,除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人短暂离开座位以外,出席会议的大多数人都不敢离开会场一步,连去洗手间的人也不多。

  “剑英啊,听说你有个儿子在空军,他是怎么参的军呀?是不是走了后门啊?”在宣布继续开会后,江青一坐上主席台就气势汹汹地冲着叶剑英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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