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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依据《十月份作战纲领》的要求,朱德、张国焘召集徐向前、陈昌浩、李先念传达中央的指示,明确规定四方面军的作战任务:一是南向西兰通道地区,形成扇形运动防御,拒阻南敌的进攻;二是迅速完成造船任务,以3个军渡河攻宁。造船任务由三十军政委李先念负责。

  严重的敌情和《十月份作战纲领》的要求,使红四方面军面临重大的考验。在优势敌人的围攻防堵面前,既要控制西兰通道在手,从东、南、西三个方面以扇形运动防御顶住敌人的进攻,又要突击完成造船任务、选择渡河点,突破黄河天险,这意味着红四方面军的5个军,将处于多面对敌,前后作战的艰难地位。一头失利,全局皆非,宁夏战役计划就有流产的危险。徐向前、陈昌浩、李先念都深深感到,这是一副十分沉重的担子。

  冷静的头脑,顽强的意志,卓越的指挥才能,丰富的作战经验,使徐向前在部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凡属军事行动和战役指挥方面的问题,政委陈昌浩一般都尊重他的意见,看他的决心。徐向前分析了敌情,认为敌人的企图是将红军压迫于渭水以北、黄河以东地区,聚而歼之,形势相当严重。四方面军两个拳头对敌。而部队又因连续行军作战,补给不足,减员较大,疲惫不堪;地形也不利,全是光山秃岭,不便大部队隐蔽和防御;黄河天险又障碍于前,要南阻敌攻、西渡黄河,任务是相当艰巨的。但是,红军也具备若干有利条件:一是从各种情况和迹象判断,敌人尚未完全弄清红军会合的战略企图,如突然西渡黄河,进击宁南,出敌不意。二是向红军进攻的南敌主要是胡宗南、毛炳文、王均、关麟征等部,他们虽属蒋之嫡系,但互存戒心,各保实力,联合作战时很难形成拳头,快速突进。红军争取渡河的机会是存在的。三是会宁会师和“打通国际路线”的战略任务,给了部队以有力鼓舞,士气高昂,求战心切,决心打好会师后的第一仗,完成党中央和军委赋予的光荣使命。四是部队有强渡江河的经验,按现有技术力量,每天能造两三只木船;一方面军正帮助搜集木料、铁钉、工匠,渡河工具问题不难解决。五是有党中央和毛主席的直接关怀和指挥,有一、二方面军的有力配合,还有东北军的暗地策应等,红军的作战不是孤立的。只要把任务向部队交待清楚,作好政治动员,恰当分配兵力,实现宁夏战役计划,有相当大的把握。

  徐向前与陈昌浩确定了如下的具体部署:以三十军作为抢渡黄河的先头部队,立即开赴靖远附近,绝对秘密地隐蔽造船,选择渡河点,迅速完成渡河攻宁的一切工作;以四、五、三十一军,沿会宁、界石铺、华家岭、马营、通渭、宁远镇、葛家岔、静宁等地,梯次配置,构筑工事,进行扇形运动防御,节节抗敌,尽量迟滞其前进时间;以九军置于会宁至靖远之间,作为机动部队。如三十军渡河成功,九军即迅速跟进;如渡河不成而南敌突进,则以四、五军牵制敌之翼侧,以三十一军及九军反击南敌,为三十军渡河争取时间。这一部署经军委批准后,红四方面军全军上下,层层发动,投入了迎击南敌、西渡黄河的紧张准备工作中。

  “黄河之水天上来”。源自巴颜喀拉山的黄河,犹如一柄倚天巨剑,把大西北的黄土高原劈成两半,纵贯甘肃、宁夏两省,穿过内蒙库布齐大沙漠,折而东流。在甘肃境内,河床狭窄,水流湍急。河水卷走大量泥沙,穿过许多狭谷,旋涡密集,浊浪雷奔,乍合乍散,削壁飞石。古老的黄河,没日没夜地吼叫,似在吞噬它要吞噬的一切。

  马家军为防止红军渡河,早已将河东岸的大小船只、羊皮筏、牛皮筏掠劫一空,水手也大都被他们抓走。三十军奉令开到靖远附近后,在政委李先念、代军长程世才的组织指挥下,立即集中造船材料和人员,突击营造木船。李先念当过木匠,造船有办法。他将造船地点选在离靖远约40里路的大芦子村庄的一片柳树林里,目标隐蔽。党中央和军委获悉三十军造船所需之石灰、桐油、铁钉不够,缺少工匠,便命令红一方面军火速从前后方搜集材料,聘请技术人员,进行支援。

  10月19日,军委电令:“三十军渡河以至少备足十个船开始渡为宜,恐船过少,载兵不多,不能一举成功。”党中央、军委的关怀和兄弟部队的大力支持,使三十军指战员及船工队员深受鼓舞。他们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即成船16只,每船可容10多人,一次即能运送近两个连过河。另外,还从靖远附近找到一只能够运送100多人的大船。渡河工具,已不成问题了。

  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亲自组织、训练二六三团作渡河前锋。熊师长是湖北黄安人,贫农出身,念过5年私塾,虽年仅23岁,但已是个能征惯战的疆场“老将”了。他1930年参加红军、从战士、班长、排长、指导员、连长、营长、团长步步升为师长,屡建功勋。在徐向前心目中,这位年青的师长活蹦乱跳,打起仗来却异常老练、沉着、勇猛,不仅敢打敢拼,而且善于动脑筋,抓住敌人的弱点,出奇制胜。他带领的二六三团在川陕苏区反六路围攻中曾荣获“钢军”的称号,并出色完成过强渡嘉陵江先头部队的任务。以二六三团作渡河前锋,徐向前是有较大把握的。

  据侦察,靖远一带黄河河面较为开阔,水流较稳,由人工划驶的木船有40分钟左右即可到达对岸。两岸是一丛丛梨树林,有些梨树已有数十年或上百年历史,树干粗大,枝叶繁茂,便于部队隐蔽和集结。对岸的马家军兵力呈一线式配备,只要红军渡河成功,突破其防线并不困难。徐向前、陈昌浩和三十军领导人决定,以少部兵力围困和严密监视靖远县城的守敌,围而不攻,迷惑敌人;渡河先遣部队则全部隐蔽在靖远以南的沿河村和梨树林里,准备从靖远上游突破。

  这一带群众长期遭受马家军的欺压和掠夺,见红军态度和蔼,纪律好,要渡河消灭马匪军,他们高兴地把藏起的粮食、梨子拿出来慰问红军。有些躲到外地的船工跑回来,主动帮助红军修船准备参加渡河。由于群众心向红军,大部队在这里集结、造船、演练,始终未被敌人发觉。

  10月16日,蒋介石下达“进剿”令。18日,国民党西北“绥靖”主任兼第三路军司令朱绍良颁布《剿匪计划纲要》,宣称:“本路军以歼灭会宁、静宁、通渭附近之朱徐等股匪主力之目的,以第一军及三十七军由东西方面夹击,而以第三军由南向北进击,求匪于该附近地区而歼灭之”。21日,敌总攻开始,次日,蒋介石亲自飞抵西安督战,决心在最短期间内“剿灭共匪残余”,并逼令东北军、西北军参战。敌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漫山遍野,密密层层,象一群群黄蚁,向红四方面军的前沿阵地华家岭、界石铺、马营、通渭、静宁一线冲击。西兰通道附近的宁静村庄和山岗,炮火连天,地动山摇。顶住南敌的进攻,是渡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的先决条件。红军第四军、三十一军和五军的战士们,平均每人仅有三、五排子弹和两三枚马尾手榴弹,打退敌人的几次冲锋就消耗得差不多,最后只能同敌人肉搏。敌人一次次冲进红军的阵地,战士们一次次地用大刀、刺刀将敌人消灭,从敌人手里夺来武器、弹药,继续坚守。红五军副军长罗南辉在华家岭战斗中壮烈牺牲。鉴于敌人来势凶猛,多路突击,齐头并进,红军硬顶下去损失太大,徐向前遂下令四、五、三十一军边打边撤,逐步向会宁一带收缩,利用山丘扼守,尽力控制会宁至靖远的大道,寻机诱歼敌人。

  这时,中央令朱德、张国焘赴打拉池,会见一方面军司令员彭德怀,商讨宁夏战役部署。中央指出:三十军渡河以备足10只船为宜,原定20日渡河,是否推迟数日,依具体情况而定。20日,朱德、张国焘率红军总部及红军大学一部人员,离会宁去打拉池。他们行前交待,前线作战事宜由徐向前和陈昌浩负责,按《十月份作战纲领》的要求,机断处置。朱德紧握徐向前的手说:“向前同志,你们的担子可不轻啊!我们会到彭德怀同志,就马上和你们联系。”

  22日,徐向前率方面军总部离开会宁,抵甘沟驿指挥作战。徐向前计划以九军一部及三十一军、四军、五军全部在会宁附近迎头痛击前进之敌。但这时,一个意外的严重情况发生了:敌三十七军在7架飞机的助战下,猛扑红五军阵地,激战一昼夜后,红军被迫退出会宁城,全军伤亡800余人(占五军兵力的四分之一)。红军防线,被打开了缺口。如敌继续向纵深突进,红军从靖远地区渡河的计划将要落空。在此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徐向前异常镇静、沉着,他令五军军长董振堂在会宁城北的三十里铺一带,利用山丘坚工防堵,不许后退一步;同时,火速从左右两翼的四军、三十一军抽出四个团的兵力,投入五军阵地;另以九军第二十五师控制甘沟驿,作二线预备队。至23日,敌虽占领了华家岭、马营、通渭、静宁、会宁、界石铺等地,但红四方面军的整个防御阵线并未被打乱。它象一只收紧的铁拳,有力地抗击着敌人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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