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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太湖剿匪结束后,我到了转业干部速成中学当校长,校部设在现无锡市委机关的所在地。下设江阴、教育学院、亭子桥和常熟四个分校。到这所学校来的,从排级到师级,哪一级干部都有,而以营、连干部为最多,团级干部也不少。我自己也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不久,速成中学结束,学员也全部分配,走上各级领导岗位。留下的师资队伍,由速成分校校长胡辛石等同志负责,后成为组建现在徐州师范学院的基础。

  1954年,我要求转业到地方工作,经苏南区党委书记陈丕显同志同意,转业到了江苏省工业厅。1954年5月至1958年4月,我任江苏省工业厅副厅长、厅长、工业厅党组成员,后任党组书记,也是江苏省委委员。1958年工业厅分为重工业厅和轻工业厅,我任轻工业厅厅长、党组书记。1964年2月,我调任苏北,任盐城专员公署专员、地委常委,因经常下乡检查指导工作,脚又不方便,组织上就把我调回城市工作。1965年9月,我任苏州市市长、市委副书记。1967年2月任苏州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1968年1月任苏州市委副书记,1975年11月江苏省委领导决定我离开领导岗位,1982年正式离休。

  ※附录一、我早期的工人生活和斗争

  ——朱亚民

  §1.上海的学徒生活

  我原名朱永林,老家在常州戚墅堰石家桥。旧中国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农村破产,人民贫困。我家和许许多多小城镇居民一样,生活极端困难,想方设法到上海去寻出路。祖母、母亲在上海先当奶妈,后做佣人。父亲在上海码头做苦工。几个叔叔也在上海学生意当工人。我14岁时,虚报了2岁年龄,进上海中华书局印刷厂当徒工。

  上海中华书局,在当时是仅次于商务印书馆的大企业。它是辛亥革命后,由浙江桐乡人陆费逵创办的。他以“完全华商自办”为宗旨,出版新学制教科书等与同行业竞争,颇有声望。

  中华印刷厂的学徒工,第一年每月工资7元,第二年9元,第三年11元。工作从上午8点到下午5点30分,共8个半小时。超过这个工时是“加班”,下午5点30分到8点30分,为“半夜工”;到晚上9点45分,为“三角得”,即四分之三工资;到11点为“全夜工”。通夜工有半天休息。老师傅的工资相当于最低学徒工的1倍至2倍。闹工潮后,学徒工工资增加到9元、11元和13元(满师)三种。

  我们这些刚从乡下来上海的学徒工,没有家庭,厂里又没有食堂,吃饭都吃“包饭作”。每月约4元、5元、6元不等,菜一般化,饭能吃饱。中华书局职工大多住在民厚里、嘉禾里、正明里等石库门房里。这些住宅都是房地产老板购地建造的,他们租给二房东后再出租给三房客。一个石库门洞,要住好多户人家。有钱的老师傅2个人租一间,也有单独租一间的。租一间至少在6—8元,相当于我们学徒工一个月工资。我们这些学徒工只能几个人住一间,每月2元房租,早收夜铺,连一张床也没有。

  从表面上看,我们学徒工每月工资不是很少,但这些工资付了饭钱和房租就所剩无几了。如果生病歇工就更困难了。零花钱要靠加班工资。我除了身上穿的,有几件替换衣服,几乎一无所有,真正是无产者。在上海,像我这样的学徒工还算好的哩,有的连工作也找不到,或者做些临杂工,每月拿五六元钱,只能去住棚户。上海这个国际性大城市,对少数地主、资本家、买办等有钱人来讲确实是天堂,而对大多数劳苦大众来说,就是地狱。

  印刷厂工资高的工种,都要有文化的。我文化低,只能做低工种活。自己印的书看不懂,只能看些连环图画一类。为了学文化,我与中华厂的一部分工人一样,上完夜班,就去夜校读书。为了加8点半那一班,我就到曹家渡的肇基中学去上夜校。因为这个夜校要9点多钟上课。从工厂到学校要走30—40分钟,我一下班就跑步赶去,读完书回家已12点,每月学费2元,相当于我的加班工资。教我们书的也是些失业的穷教师,有的是大学生。我就靠在“夜校”的学习,打下了一些文化基础。那时,中华书局出版的书刊杂志品种多、范围广,我利用休息时间,常到图版科仓库里去看书,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2.到中华书局香港分厂

  我在中华印刷厂做学徒时,开始在名片课。1931年8月闹工潮后,名片课合并到零件课,就到了零件课,主要印刷名片、有价证券、封面、商标等。

  1932年孔祥熙任中央银行总裁后,中华印刷厂开始了印钞工作。我曾被厂里派到上海外滩的中央银行里专门印钞。钞票是美国印钞公司印的,我们只是加印“签字”和“印章”。1934年,中华书局正式承接中央银行角票印刷。1935年到1938年,中华书局印钞业务大规模扩展,成了国民党政府的主要印钞工厂,这个企业由于孔祥熙控制的股本占多数,实际也成了官僚资本企业。我成了中国第一代的印钞工人。

  “一二八”事变后,上海局势越来越不稳定。中华书局印刷厂加快向香港分厂转移。香港分厂建于1933年夏,厂址在九龙北帝街即与有名的古迹“宋皇台”和启德机场很近,占地20余亩。厂房建筑除装订课等少数几处两层楼外,其余都是平房。抗战初期又新建了3000余平方米的三层楼和其他一些平房,供沪厂印钞部迁港使用。港厂所用的部分机器从外国购进,部分人员从上海总厂调去。

  中华印刷厂要转移香港,开始好多工人不愿意去。说香港物价高,有瘴气。老板用优惠条件动员工人去。我是1936年9月到香港的。到了香港,上海去的长工,每月工资港元30元到40元,免费住工厂宿舍。像我这样的长工,带家眷在香港可勉强生活了。所以,我把爱人潘兰珍从常州接了来。

  香港与上海不同的是,香港是自由港。市场物价起伏大。贵了,东西就多起来了;贱了,就少起来了。另外,香港并不限制进步刊物的出版发行,那些进步人士如陶行知、张一麟等经常发表爱国进步言论,不像国统区“没有枪杆子就没有发言权”。香港政府表面上不管中国人的事,中国人由华民司管理。有趣的是,我们到了香港后,上海滩上为我厂服务的那些“包饭作”也跟着迁到香港来管我们的饭,价格每月8港元,比上海贵了些。

  到了香港分厂,我在辅票课工作。中央银行的钞票原来都是美国钞票公司、德国德纳罗公司、英国华德罗公司印的,中华书局开始只印辅票(角票)。中华分厂印钞部迁到香港后,由于孔祥熙的关系,中央银行的部分钞票慢慢地转移到我们工厂来印。但开始印的是1元版,10元版还是美国印的,我们还只加印印章和签字。抗战开始以后,中华书局香港分厂事实上成了国民党政府的主要印钞工厂,是国民党政府金融机构的要害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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