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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江南一燕(4)


  帝国主义侵略下的中国,呈现着各种社会因素迅速分化、形成和重新组合的迷离复杂的状态,如何透过现象,把握本质,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瞿秋白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理,首先从经济领域,即从帝国主义侵略制造的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入手,来观察和探索中国社会。他指出中国的资本主义主要不是原来经济关系的产物,而是帝国主义侵略的结果。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适应外国帝国主义,而不适应中国的经济生活,但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客观上势必成为帝国主义的对抗力。中国资产阶级一开始就具有特异性,分成“官僚资产阶级”和“新兴工业资产阶级”即民族资产阶级。官僚买办资产阶级勾结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出卖中国独立和主权,造成官僚军阀割据局面,破坏民族经济的发展,是革命的敌人。民族资产阶级既受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压制束缚,又不能不依赖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因而有革命性,又有妥协动摇性。这就决定了这个阶级在半殖民地的中国是没有前途的。中国国民革命的重任,就不能不由无产阶级承担了。

  瞿秋白把握了时代特点,把握了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特异性,在1923年就提出了无产阶级领导权的思想。无产阶级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应当而且必然成为革命的领导阶级。党的二大提出了民主革命的纲领,但未解决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二大以后党内许多同志都在探索这个问题。瞿秋白最先提出并阐述了这个问题。1923年2月,他指出:“务使最易组织最有战斗力之无产阶级,在一切反抗旧社会制度的运动中,取得指导者的地位,在无产阶级之中则共产党取得指导者的地位。”无产阶级应当以自己为主体,联合一切劳动群众(农民、小资产阶级等),“以事实,以行动,以实际经验,包罗一切种种革命派之要求,导之向真革命,而后能有实力作战;——如此,方能颠覆资产阶级的统治。此种革命的总原则,当于实际的环境中,察社会内之变象随时随地以具体的口号运用之。”随后,在他所起草的三大党纲、《新青年之新宣言》和《自民权主义至社会主义》等文中,又进一步阐述了这一思想。他说,“中国客观的政治经济状况及其国际地位,实在要求资产阶级式的革命;同时此种绝对资产阶级性的所谓‘民族民主革命’却非借重国际的及国内的无产阶级不可。独有无产阶级能为直接行动,能彻底革命,扫除中国资本主义的两大障碍;就是以劳工阶级的方法行国民革命。劳工阶级在国民革命的过程中因此日益取得重要的地位,以至于指导权”

  《新青年》季刊第1期,1923年6月25日。
  ③《新青年》季刊第2期,1923年12月20日。


  瞿秋白关于无产阶级领导权的思想,是和他对于中国农村经济和农民状况的研究分不开的。他指出,农业经济是中国的主要生产事业,农民是中国经济生命的主体。占中国人口最大多数的亿万“可怜的中国农民,尤其是佃农,受着外国,督军警吏土豪大田主筹四五重的压迫,田也种不成了,饭也吃不饱了,妻儿男女也养不活了……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他们要活就要反抗官府。基于对中国封建宗法制的深刻透彻的认识,他对农民问题倾注了极大的注意力,他是党的最早认识农民问题重要性的领袖之一。早在1922年3月,他在莫斯科时就根据俄国革命经验,提出:“无产阶级革命没有农民的辅助,不能有尺寸功效”。回国以后,他明确指出,农民是国民革命的基本力量,国民革命,不得农民参加,革命不能成功”。但是,“农民受了千百余年精神上物质上的剥削,头脑里只有水浒式的‘官逼民反’,而没有结合城市劳工为正当的群众组织及群众运动。”只有在无产阶级领导下,唤起他们的觉悟,并解决其土地问题,“才有真正的民治运动,才能推翻军阀,解放中国”

  ①《向导》第35期,1923年8月8日。
  ②《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1卷,第24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
  ③三大党纲草案(1923年8月起草)。《六大以前》第698页。
  ④⑤《向导》第35期,1923年8月8日。


  中国社会的政治制度,是建立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经济基础上,为帝国主义和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服务的。瞿秋白指出,帝国主义的侵略,在政治上的结果,是给中国制造了现代式的军阀政府。民元以后,各派军阀的上台和下台,割据和混战,以及数不清的政变、毁法、制宪、贿选等种种政治斗争,都是封建的分散经济和帝国主义划分势力范围侵略政策的必然产物。这就是中国社会动荡纷乱和人民极端痛苦的政治根源。瞿秋白根据对中国社会政治的剖析,指出在中国幻想依靠国会、立宪等改良的道路,是根本行不通的,中国必须革命。

  到1923年秋,瞿秋白已经形成这样的革命指导思想:“无产阶级应当引导最大多数的农民、小商,行民主革命到底,而以严厉手段镇服君主派或军阀派的反动,并且预防资产阶级的畏怯。”在领导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过程中,“马克思主义断然的要求无产阶级政党之阶级的独立”,“参加并促进国民革命,是现在中国无产阶级的职任”。瞿秋白进一步指出,“中国独立的无产阶级政党如此的去参加民主主义的群众政治总运动,并劳工阶级的经济运动,绝不使政治经济相离,他那时必定能成群众的政党。”“于这一过程中世界的社会革命同时必努力提携中国的国民运动;中国国民运动里的最大多数的社会力量因之可以急速的长成,而与世界社会革命结合。不论这中间要经多少波折,革命与反革命互相激荡,而结果那最终的胜利必定在世界及国内的无产阶级。”

  ①②③④⑤《新青年》季刊第2期,1923年12月20日。

  文化思想是政治和经济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瞿秋白在观察和研究中国社会经济和社会政治的同时,始终把目光紧紧盯住中国社会的文化思想领域。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引起了形形色色的反马克思主义者的攻击,梁启超、章士钊、梁漱溟、张君劢、丁文江、胡适、曾琦、李璜、左舜生等人,抛出各种各样的理论,诱惑青年,企图把历史引向歧途。面对这种攻击,瞿秋白总是站在前列,进行坚决的斗争。他说:“这不但是中国无产阶级最高之命令,不能不服从,而且是中国民族——国民革命之利益所要求的。如果说我喜欢得罪伟人,那么,我可以顺便在这里‘道歉’一声,只好根据于孔夫子的圣经贤传,说声‘大义灭亲’了!况且我这些文章公布已久,从不看见他们公开的直接的答复,足见已是理屈辞穷,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①《瞿秋白选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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