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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我把原别动队8中队游击小组20余人调来屯留,归李之乾成立保安队,要李紧紧掌握武装,必要时就带队去北边(因八路军驻在屯留路北,中共北岳区也在路北,我们称北边)。由别动队组成的安泽游击队专门打击阎锡山的顽固势力,阎的势力不断向刘戡告状,93军166师派一个营包围了游击队,领导游击队的武良柱跑去了北边,剩下的人改编为安泽大队,派吴万桥管,而吴却听李士珍的,把这个大队分成三个中队,派原地工会的樊仁旺、赵昌瑶等管带。

  我去安泽与他们联系,告诉他要应付紧急事变。同时,我给刘戡写了几封长信,分析山西晋南抗战形势,鼓励他打击山西顽固势力与北边八路军合作,共同对敌,才能在山西敌后站稳脚跟,支持抗日战争。1940年11月间,刘戡因要去西安开会,叫我回军部,后又突然决定要我陪他一起去。我知道这是他怕走后我留下来对他们的什么行政公署不利过安泽阳城封锁线由赵大斌负责,我悄悄告诉赵。刘一走,93军可能要闹磨擦,叫他们积极准备,一有动静立即带人去北边。

  过了安泽阳城公路后,到了斐昌辉驻地,刘受到了热情隆重的招待,我也因之享了福。在阴历年前夕,我到了西安,向刘戡说我住在朋友处,于是又去了辛志超处,大家见面分外高兴,正值除夕,我们几人过了个快乐的大年夜。

  我来到西安后,除设法想与徐立行联系外,在考虑今后怎么办。前方看来已无所作为,刘戡已完全投入胡宗南的怀抱。胡是反共磨擦专家,他坐镇西安,封锁延安,手下养着大批特务间谍,不去对付日本,专门对付中共及八路军。在西安可以贪污捞钱,可以嫖娼引妓,可以花天酒地,更可以欺压弱者,但不能谈论抗战,更不能谈持论久战与游击战,否则就有共产党嫌疑。辛志超交往的人很多,与中共八路军有来往,是一个为省党部注目的人物。但是他极力表现灰色,出入开元寺,捧唱河南坠子的姑娘,他说特务们认为共产党不会去这些地方,越摆阔气,越是吃喝嫖赌越安全。他也拉我去这些地方,以逢场作戏,做为掩护。

  辛住处对面有个小书摊,我一人出去就看见书摊上有一两位类似便衣的人,我留心他们的行动,谁知竟是盯梢的,我走过两条街就发现了他们,我想不如直接去刘戡住处看他们怎样,他们竟一直跟踪我到刘公馆。我不客气质问刘戡为什么有人盯我的梢,刘支吾其词,说他是信任我的,但我有位哥哥有汉奸嫌疑。我觉得奇怪,我哥哥在重庆做生意,就是他有什么问题与我何干,这些年我一直在敌后与军长一起抗战,一切情况他是知道的,请他通知西安有关方面。从此我就不大出门了。

  不几天辛志超突然紧张地问我,你们在前方干了些什么,引起了这里党部的注意,他说他被省党部叫去,问他那里住的一位佘秘书的情况,辛说看见书桌上摊一堆我的卷宗,他很吃惊地叫我想办法,说落入这些人手里可没有活路。我向他谈了我们在93军的情况以及魏巍出走的事。恰恰这时我接到一封由洛阳寄出的由辛转我的知名不具的信,说知道我已来西安,希望能见一面,信上写了个在洛阳车站一个烟摊的地址,我一看就知道是徐立行写的,我就想去洛阳。辛说你现在已被监视,公开走恐怕不行,东关车站检查很严,得秘密走。他介绍了一个车站服务的工人,我一人先去他家,然后不经过车站而从岔道上车,于是我交待了小于我走后他可带我的行李去洛阳赵荣声处找我。赵是燕大同学,地下党员,他是公开被八路军总部派去(也是卫立煌要的)在卫处当秘书的,我经过洛阳时去过他家。我就这样偷偷去了洛阳。

  西安去洛阳这条路我也走过几次,沿途未遇着困难,我在金谷国下车直接去西工找赵荣声。西工是卫立煌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公署所在地。我找到赵说明我无处安身,他为我在西工大院内找了一间房住下。我那时以为离开西安就无事了,公开地去找了孟用潜,他现在是工合晋豫区主任,在洛阳小有名气,当然也去了洛阳车站那封信上说的接头地点。

  一天,工合的刘迟(也叫刘群)对我说徐立行要见我,约我在一个饭店相见。我照约定时间地点去那里,等了近一小时,老徐才来,我们找了一个单间谈了起来。我将这次回93军后情况说了,并说由于胡宗南插手,我在那里已无能为力。我已与北岳区夏讷联系好,安排了留下的地工会人员应急的办法,我自己是不能再回93军去了,要求另派工作。他向我谈了抗战当前的形势,说河南也将有战事发生。他同意我不再去山西,静候他另行安排。经这次谈话后,我就放心了,安心在洛阳等他的消息。我在等待徐立行消息时已忘了在西安受监视的情况,常去孟用潜处,并同他在街上吃小笼包,过往很密。

  3月初,刘戡由西安来了,他在孟用潜处找到我,叫我不必去山西前方,就在洛阳为他写93军敌后抗战,这正投合我的需要,我就满口答应了。刘走后,我仍在等徐秘书的消息。一天我从孟用潜处出来到他们的宿舍,宿舍一位同志紧张地告诉我,刚才有党部的人找我,叫我赶快离开洛阳。我着急了,马上叫辆人力车回西工。一到赵荣声处,赵说文朝藉副参谋长找我,我莫名其妙,问他找我干什么。赵说你住在西工大院,副参谋长找你还是去一下好。文朝藉兼洛阳卫戎区司令,我只在刘戡宴会上见过一面。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他说没有什么,要我不要出去。于是就叫人把我送到一间空房,我的行李早已拿来,在那房间地上躺了一夜。

  这一夜使我想起很多,在敌后93军搞抗战两三年落得这样下场,昨天还很客气,今天突然翻脸扣押我,为什么?我想我不是共产党员,他们拿不出什么凭证。在前方刘戡对我有怀疑,但他知道我与魏巍的关系,是不是因此扣我?我与徐立行的关系,恐怕他们不会知道。知识分子弱点在这时的就暴露出来。我想何苦来,一个硕士居然在抗战中被扣,知识有什么用,值多少钱,能为国家干什么?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几个持枪的兵,用一辆人力车押送我去了劳动营。这是我第一次住集中营,当了一名囚徒。

  ※第五章 当一个共产党员不容易

  1.逃出集中营,更名换姓“杨公素”

  这所劳动营刚刚新换了招牌,原来的招牌上写的是洛阳劳动营,现在写着西北劳动营洛阳招生办事处。

  进去后才听说,国民党把原来西北的几个劳动营统一起来,归西安的劳动营管辖,其他如洛阳、兰州统改为招生办事处,归胡宗南、蒋鼎文掌握。

  原来国民党在全国各地设有集中营关押政治犯,在营内施行新的严酷手段惩治,镇压进步人士,因为受到多方的责难,指责国民党采用法西斯统治,所以把集中营改为劳动营。劳动营伪作学校之名,行集中营残酷镇压之实。

  我进去时,正赶上他们转换机制、调人换马的当口。我一进去即送到一办公室,由两个穿校官服的军官训斥一番,叫我要规规矩矩,遵守训导,不许乱说乱动,要我先写篇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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