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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这时魏考虑了一下,认为不能秘密逃走,必须与刘戡说清楚再走,夏不同意,但魏主意已定。魏在吃早饭时开门见山地告诉刘托韩带信给彭总的事,并说现在重庆催调很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回后方坐牢,一是由他自己去,请刘决定。刘当时怔住了,问了信的内容,刘与魏多年袍泽,实在不忍心看魏落难,最后答应随魏自便。魏又告诉刘这只是他个人的事,与别人毫无牵连,刘向魏保证对别的人(指原地工会的人)不会作什么,一切可以照常。

  6月初,刘戡为饯行,刘举杯对夏说,“我与魏参谋长多年共事,情同手足,现在因思想不同,他要离去,也挽留不住,只好分别了,”呜咽了一会后又说,“我知道你们不是共产党,过去之后,你们会成为共产党。我可以保证,在抗日期间,我坚决抗日,不打内战。抗战胜利后,如果国共两党争天下,我还要为三民主义奋斗到底,但愿我们日后不至在战场以兵戎相见。”刘戡放走了魏巍,他自己后来在进攻延安失败后自杀。

  魏、夏离开93军军部后,即去别动队,一面布置去八路军总部的事,一面让赵大斌转告留下的人,要他们坚守阵地,他会派人来联系。在路上魏还咏诗一首:

  彷徨重十载,苦学觉迷津。
  漏网奔微曙,挥刀断劣根。
  赤忱摧霸道,白手拯民生。
  汤火匆回顾,高歌寄故人。

  他要夏讷抄了三首,寄给93军的故人。(见夏讷执笔的《在顽军内部迎击反共高潮记》)

  魏、夏等越过屯留公路进入岳北区,见到薄一波、陈庚之后,由386旅送达白晋线,到总部与彭、左、罗(瑞卿)、杨(尚昆)等会面。几天以后,八路军总部决定派夏讷返回太岳,与留在93军内的进步份子秘密联系。夏在9月间住在屯留公路北的宋店村别动队申怀尧姐姐家。

  但回过头再说我从西安回到下寺坪,原地工会的人告诉说我魏巍已去投八路军,叫我到了阳城附近找到我们的人一问即可知道他们的情况。我现在是一心一意去找八路军总部,谁知又出了新的变动。

  18集团军前方总部秘书徐立行连同去洛阳任八路军(改为18集团军)洛阳办事处主任袁晓轩,还有去重庆周公馆工作龚澎经由总部去洛阳,曾路过93军在屯留的军部,见到了刘戡,徐还带了魏给刘的一信。徐是以总部高级参议名义公开来93军联络,受到了刘的接待。徐又带了左权参谋长给刘的信(当初韩乐然来总部时,刘戡曾托他向左权致意)。魏的密信说,已安全抵达总部,更名白天,今后当联系,团结抗日。刘看了两信后,态度很好,对徐立行说:“请转告他们,大敌当前,理当共同对敌,不管别处如何,我是决不主动挑起磨擦的。又说现在处于敌后,四面敌人,辅佐人材很少,希望新派些人来帮助。徐立行把这话当真了。

  我在下寺坪一带遇见了他们。龚澎是燕京同学,在此相见很高兴,我谈到要去总部的事,龚同袁即说不用去前方,同他们一起去洛阳或重庆是一样的,我自然高兴地同意了。谁知徐立行却另提了意见。他找我私下谈了很久,说刘戡自魏巍走后感到孤独无助,原地工会留下的人都分散在各地无人领导,林荫根也无人无能,他在敌人包围之下亟需帮助,劝我仍回93军把工作担负起来,把刘戡稳住继续团结抗日。我一再表示回去恐也无能为力,因为93军的人都知道我是同魏站在一起的,我回去当然要引起他们的猜疑,认为我是回来瓦解他们的。我已决定找总部,如你们不让我同行,那我自己也可直接由敌占区去。最后他说出这不是他个人的想法,是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希望我能接受。他这样一说,我心里明白,既然是党组织给的任务,我自然当努力去完成。他还告诉我夏讷住在什么地方,我可同夏联系。这样我又回93军了。

  8.麻痹大意,当了囚犯

  这时93军军部驻在安泽县偏北的东西峪区,要去那里,必须过两条封锁线。过安泽城封锁线,我在黑夜过了两次才成功。到宋后村与夏讷见面,自然非常高兴,双方互谈了别后几月的经历,他将魏巍出走的详情讲了,接着商谈今后如何做法。我们对留下的人进行了逐个分析,谁可做核心,谁跟谁单线联系,规定了联络暗号,通讯的假名,还决定由现在东西峪特区区长王文海为传递信件的交通站负责人。我当时认为刘戡虽然现在处境较难,需要与北边八路军搞好关系,但他不会倾向共产党,对他能稳住能保持团结抗日就算不错,同时他现在也没有力量闹磨擦,因为他的军队处在日军四面包围之下。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妹夫政治部主任林荫根,此人有军统背景,可能他要搞出一些内部清洗、对敌妥协,对北边闹磨擦的事。所幸现在他手下没有什么人可用,我们要乘此机会把原地工会的和倾向进步人的团结组织起来,我回去后立即做这项工作,现趁刘戡还用我们时,要多掌握些政权及武装,以备万一时。谈完后我一人又返回93军军部。

  刘戡见我回来又怪又喜,怪的是我为什么不同魏巍一块走,喜的是我回来可以帮他拉拢原地工会的一些人。他安排我同他住在一个院内,同住的还有一位他的堂兄无事可干投奔他当个闲差事高级参议。刘为我派了一个勤务兵,地位似乎比过去高了点,他吃饭后出去散步带着我闲谈,一再表示要我同他一块干下去,并特别招呼我要与林荫根合作。他这时抢夺了几个县政权。

  不久,西安来了大批政治工作人员,他们是胡宗南派来帮助刘戡搞一个特别行政公署,林荫根当了这个公署的秘书长,要管辖刘掌握的几个地方政权。他们先去长子县巡视,可怜那时长子县就有了三个县长,日本人搞了个伪县长驻在城里,掌握了城关及附近几个村,牺盟会有个县长,掌握了长治公路以北几个村,刘戡派谷若虚任长子县长,也管辖原一个区多一点的村庄,而他的县长地位是刘封的,山西的牺盟会不承认。

  1940年9月间我回93军时,刘戡搞的几个地方政权大致都是这样的。那帮胡宗南处来的人,非常傲慢跋扈,横蛮专断,把原刘戡派人管的地方说得无一是处。现在管理这些地方的大半是原赵城训练班、原地工会的人,他们在那里生活工作几年,与老百姓关系好,讲团结抗战,同邻近的八路军和平相处,甚至互通消息。这班人认为这些作法都不对,他们是反共闹磨擦来了。在巡视长子县时他们就同谷若虚冲突起来,互相对骂了一阵。谷是刘戡的亲信、多年的好友,刘为此还专门去谷那里调和。我此时在军部已是无职之人,借故去了安泽县。离开了军部,自己住在一个山区小村中,给原地工会的人写信,或自己联系,说明现在93军的形势,要他们早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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