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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幸运地,我们所咨询的只是我们的心灵与意志。

  宗教信仰迥异所呈现的问题,我早已预见。克奈尔·安娜诞生后,犯罪的情绪开始蠢动,自雪狄雅·露青丝出世后,它渐为炽烈。

  为我丈夫拥有的爱心不断地弥补,在教堂门外教养两个孩子,令我感受痛楚与罪行。虽然如此,我越过下去越为这事烦心,以至几月来,我总想自己和将军商讨。但是不知怎的,我做不到。

  挨到克奈尔·安娜5岁,雪狄雅·露青丝4岁时,我只有求神父的忠告。他极富同情心,但也很坚定。我只有一条途径,可以去掉我意志与心灵的烦恼与罪行的重压,我一定要使两个孩子受罗马天主教徒的洗礼。

  我久久犹豫不决。我从未在将军背后做任何事。我依旧畏缩,不愿坦率和他讨论这件事。假定他拒绝,那么事情就明朗化,我们中间可能有严重的不谐,以致造成永不痊愈的心灵创伤,那是我所不能忍受的。

  我不复记起,与神父谈话后的几周里,我的片断思想过程。我知我受尽困扰、惊惶,以及折磨。我不能安眠。我仿佛绊在混乱中的一头动物,我感受一种孤苦伶订的绝望之情,以致祈祷也不能减免。

  我记不起怎样达成了明智决定。我想容或是在知觉残存的一种精神麻痹状态里,我只有发自本能地做出来,不管怎样,有一天我又去路易斯安那城的小教堂,拜访神父,并且做了必要的事先安排。

  我将永不忘记,孩子们受洗礼的礼拜日上午,是晴朗可人的春天,孩子们穿着白衣服显得极为漂亮。事后,他们明白刚经历过不寻常并且重要的事情,热切渴望告诉她们的父亲。

  我们一到家,她们就向他奔去。将军正坐在书房里看他的晨报。

  “现在不要吵爹爹。”我说话时毫无决心。

  两个孩子顺从地想往她们的游戏室走,可是将军对着她们笑。

  “来吧。”他说。她们兴高采烈地回转身。

  “哎呀!多么漂亮的白衣裳!新的,是不是?你们都很兴奋。告诉爹爹你们今天干什么去的?”

  于是她们就对他讲。我转过身,茫然地望向花园里将军为我栽种的花卉。我默然地祈求他的宽耍不久,孩子们跑向她们自己的房间,书房里一切寂静。我听见将军的打火机在宁谧中“啪”地作响,可是我没有转身。

  我竟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想起那些各种花式的打火机,有我送给他的金制品,后来我才知道,他只偏爱那种价格便宜但是不怕风吹的打火机。

  “小东西。”他说道,他语调中透出来的慈祥令我泪如泉涌。

  我慢慢地掉转身,透过模糊不清的泪水看着他。然后,我快步地走向他,他握起我的手,吻着。

  “好啦。好啦,亲爱的,为什么流眼泪?”

  我摇着头:“我应该告诉你。”

  “告诉我你要孩子们受天主教的洗礼——看着我。”

  不知怎样,我竟与他的目光相接。它们是深棕色而且和蔼的,粗糙深皱的脸孔是温和的。

  “小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家里有不寻常的事——我是经常注意到整个十四航空大队所发生的事的。”

  我向他注目而视:“你知道?”

  “我猜出来的。几天前我看到衣裳,我留心到孩子们是多么地激动。我看出你是多么地烦恼——我把它们都连在一起。”

  “你不会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为什么,我爱你,记得不?我只希望你早告诉我。”

  “我应该的。可是我怕。怕你会说不,那么就太可怕了。”

  “我会说好的。”

  “为什么?”

  “因为若是对你如此重要,那么对我也是好的。”

  我说不出话来,泪水汩汩地流下来,那些都是对于我的丈夫以及他的宽恕,以及他深爱的安慰与骄傲的眼泪。但,也混淆着歉悔的眼泪,为了没有事先告诉他而做的事,为了低估他对于我的爱。

  在接踵而来的日子里,将军全然接受我的决定的态度,令我轻易地就把这些事完成,我们心里安置遗弃事物的地方,那里通常是深藏着我们不需要和不欢迎的东西。他永没有再提这件事,他对于孩子们宗教训练所表示的赞许态度,尤使我喜悦并再度获得保证。我再感到骄傲,为了他曾以多种方式向我表现的不减的爱念。

  1956年阴雨连绵不停的春季期间,将军的慢性支气管炎日趋恶化。他剧烈咳嗽,可是他似乎推动自己赶上每天自拟的沉重工作表。春天以来我不断地催迫他,过了台北这一段令人衰弱的冬天气候后,赶紧动身到梦洛,休养一阵。

  结果我们在6月中旬带着孩子们动身,将军整个放途中咳嗽不止。在梦洛度过几周后,他似乎好得多,但并不像我愿望的那样强壮。

  他的精神,还有他对生活的热心却没有稍减,所以他坚持我们完成去加拿大的汽车旅行计划。

  我竭力主张再多休息,可是被他批驳。

  “孩子们会欣赏的,”他说,“而且那边的空气可能对我有益。”

  我们从路易斯安那州一路开车,直到加拿大风光绮丽的路伊司湖。这种漫长的旅程足令将军疲倦,所以在过了一周悠游安闲的日子,在我们回程对,我显明地看出,将军已是极度疲惫。

  通常都是将军自任全部驾驶工作,如果我对他每小时时速66英里有所抱怨时,他会戏言我“老起来了”。可是这次回程中,我们轮流驾驶,而将军温顺地听任我操纵驾驶盘,不时在我脑中响起可怕的钟声。

  每晚他都比过去咳得厉害,同时他开始诉苦,头痛剧烈。

  俟我们抵达梦洛时,我太为他的支气管炎担心了。

  我们离开加拿大,他吹毛求疵地批评一些道路:“将来他们把路修好些,我要和你再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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