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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在乱军中儒尔堂元帅不知道约瑟夫的下落,派雨果将军前去寻找,但是什么消息也没得着。好在国王总是丢不了的,儒元帅也不就再为他担心,命令雨果将军尽可能重整队伍,让人马的退却恢复一些秩序。雨果将军的想法可不如此保守,他集合了一部分兵力点一点,计有巴顿团、法兰克福团、第二十七轻骑兵团的轻骑兵一营、地雷兵一营。他率领这些人马进行反攻,阻住了敌人。到了夜里,他找着一块阵地,依山傍水,可以坚守。经过一天的战斗,人马困乏已达极点,他下令架起枪支,卸了军囊。不一刻,士兵都已沉沉入睡。他找来各部指挥官,其中有克娄斯子爵和爱尔隆伯爵的第一副官东利涅克,他建议乘夜潜入维多利亚城,活捉威灵顿或把他杀死。

  困难的是如何穿过英军的防线。但是巴顿和法兰克福两团里有不少校官和尉官会讲英国话;他打算把这些人放在头里或者两侧,到了英军前面,伪称是自己的部队,刚追赶敌人回来的,英国人决料不到有这样大胆的人,不提防,就会放他们过去。只要通过了英军的防线,其余的事都在他一人身上。在会战前的三四天,他已仔细研究过维多利亚的地形。城里政府大厦前面有一堵围墙,爬过墙,就是府里的花园,墙只有十二尺高。威灵顿必定住在原先约瑟夫住过的房间;卧房和通到卧房的那条暗梯向来不上锁。威灵顿醒来时可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俘虏。如果在没有被塞住嘴之前他已经叫嚷,或者在把他掳走时碰到阻碍,就把他杀掉,自己拚着一死,也死在他后面。

  团长们说,如果冒险的只限于他们本人,他们愿意跟着将军一试;但是,带着两团人马,做这样的险事,没有司令或国王的命令,如何使得?因此这计划没有下文。第二天,两团人马赶上大队,各回本旅,雨果将军也仍到国王驾前听令,这时国王也早已被人找到了。

  从此以后,法军退却,虽仍受着骚扰,但能够整队而行了。军队的粮食不够,约瑟夫本人也时常要靠烤橡子充饥。国王都吃不饱的时候,他们的侍童自然更须要束紧肚带。阿贝尔一直跟随着国王,在阿拉皮莱斯和维多利亚两役,他父亲还很满意于他的行径。但是他已到了一种年龄,人在这种年龄,出入于枪林弹雨容易,忍饥挨饿困难。他四下里寻找,希望能碰到一点可吃的东西。有一次,我已说不清在比利牛斯山中什么样地点,他看见一个木棚子,立刻策马奔去。到木棚子里,他发现一个老农民和他的老女人,作为西班牙人来说,态度还不算太不和善。

  他拿出一个金路易,问他们有没有吃的。

  “没有。”

  这就太西班牙气了。

  阿贝尔放弃谈判的尝试,把金币放在桌子上,自己动手搜索,在橱柜里搜出六个鸡蛋,这是一碟炒鸡蛋的村料;但是需要牛油,牛油可没有。他又发现一罐熟猪油和一片肥肉。

  自己生起一把火,用这些搜获物做出一碟又黄又香的炒鸡蛋,阿贝尔正预备吃,约瑟夫在门口出现了。

  约瑟夫的目光立刻射到盛炒鸡蛋的碟上。这目光里满含着饥饿和国王的尊严。

  阿贝尔脸都白了;但是,事情是躲不过的。

  “陛下肯赏脸,尝一尝我的炒鸡蛋么?”他叹一口气说。

  “那亦没有法子!”国王说。

  他坐下来便吃。阿贝尔还希望能吃一口;但是鸡蛋炒得这么香,约瑟夫没有留下一星半点。不幸的侍童回到营里,肚子依然空空,腰里可少了一块金元,他觉得这份请客的炒鸡蛋未免贵了些。

  队伍到了贝拉和于吕涅分界处的的山巅,一道阳光冲破雾气,照亮了面前法国境内的土地,大多数人已经五年没有看见祖国,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眼中含着眼泪。

  拿破仑不宽恕这次失败;维多利亚之战的的结果,儒尔堂元帅被撤去总司令的职务,由苏尔特元帅继任。苏元帅到任的那一天,约瑟夫率领他的随从人员离开军队,到圣戴斯丕列,把他们遣散,他自己到麻封登家里,过他的家庭生活。雨果将军也带着阿贝尔回到巴黎。

  第二十四章 法国被侵

  在寻南路愉快的队伍里,阿贝尔是一支强大的生力军;于是这个队伍就到了他的全盛时期:三个雨果,两个吕哥德,外加维克多·富歇。维克多·富歇到这里来,只隔着一条马路。他们房子里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间堆房,堆房里有一辆马车,吕哥德将军的马车。这辆马车变成了航海的巨轮。一部分人当了船上的乘客,一部分做了海里的波浪。乘客爬进船舱,波浪伏在船底,立刻一摇一摆,船在波涛里晃开了。车子受了震撼,不断地格格作响,大有解体的危险,真有意思。然而吕哥德将军认为这辆车子还有保存的必要,在车门上加了锁,使乘风破浪的航行无法继续。

  以吕哥德太太对于服装衣着的讲究,从西班牙回来,岂能没有一大堆衣箱帽笼?塞满了整个堆房的不正是这些衣箱和帽笼?它们正在热切地邀请人们来建筑要塞工事。要塞,的确筑了一个,有碉楼,有城垛,有月墙,十分逼真。所有的箱笼都投了进去,有的整块,有的拆散。先前兔子窠里的攻防战只能算是儿戏,这番却是认真的大战:有的爬墙越壁,有的跳光下濠,木刺刺进肉里,满手流血,钉子刮破裤子和皮肉,这玩竟儿兴头真足!但是,母亲们闹开了。她们见这些光荣的创伤,非特不表扬赞美,还大加申叱;于是,堆房的门和车子的门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院子里不能活动,大家就上顶楼。顶楼里面的妙处在吕哥德将军饲马的草料里。在草料堆里找滚、摔跤,一把抓住你的敌人,往草堆里按,或者,你被敌人抓住,往草堆里按,这些已经就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但是,顶楼还有另外一种优点:它向外有一条出檐,象是没有扶栏的阳台,这又大可以供出色的游戏。办法是:爬上屋顶,向下跳这条出檐,那只有胆小鬼才不敢一试。然而,母亲们真没办法,又不懂那一跳的妙处;借口跳得不准,就会在院子的石板上跌开脑袋,还认真生了气,在顶楼门上加了锁,跟对付车子和堆房一样。

  屋上地下全都不得,那只有在中间另辟地盘了。阿尔芒·吕哥德的卧房就成了大家的逋逃蔽。为了不再被赶出这最后的自由之邦,他们放弃了战斗和其他有声响的行动。这里,椅子只用来坐,床只用来睡觉,衣柜还是衣柜。阿尔芒·吕哥德说:

  “我已经想出办法,叫她们不来阻挠我们。”

  他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纸牌和筹码。

  群众里只发出一声咸:

  “立刻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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