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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最不了得的还是那“哑东西”,《悲惨世界》的作者没有忘记了它,“这神奇的东西怪物,腹部长着鳞甲而并非蜥蜴,背上生着疹泡而又不是蟾蜍,它筑巢于圮废的灰窑肚中或干涸的水槽底里。那东西乌黑而多毛,遍体粘滑,爬起来,有时快,有时慢,有眼睛,没声音,模样的可怕,世人从来没见过。”放学回家,维克多就向欧仁提议,找哑东西去,赶快!书包一丢,不让母亲有抱吻他们的时间,已经飞奔入园,滚进石槽,分开荆蔓,发石探穴,“给我捉住了!”“在这里了!”穷搜了一个钟头,终于没有找着那明知不存在的怪物,而觉得很是懊丧。

  星期日,阿贝尔回家,也加入他们的嬉戏。但是他们的人马,要等到富歇太太带着她的儿女们来时,才能说是全体到齐。

  先前市政厅杯酒结婚约的旧话已上了实现的道路。当日的军事委员会书记员于生了两儿子(大的一个不幸夭折)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她不怕没有丈夫,因为雨果少校早已有了三位公子。

  夏天晚上,富歇太太时常到斐扬丁纳来看她的朋友,来时必带她的儿子维克多和女儿阿黛尔一同来。这时阿黛儿已经能走,能顽,能跟男孩们一起淘气了。

  在第一次来看房屋的那天,维克多准确的眼光年看定的地点,架起了一个秋千架。大家都争着要上秋千,而且上了还要上,而上得次数最多的,莫过于维克多。他一上秋千板,就没有人能叫他再下来,他使用全身气力力争体面,一定要尽力荡到最高点,荡到和树颠一样高,使树叶颤颤,迎风颤动。有几次,大家也让小女伴试试。她让人把她抱上踏板,心里方觉得很体面,而浑身已经抖擞,殷殷地叮嘱别把她送得象上一次那么高。

  秋千架有它的敌手,那是一只旧的缺一条腿的手推车。人们把阿黛儿小姐放在车里,蒙上眼睛,然后把她推走,要她说自己在什么地方。说差了,大家哄然大笑。但有时也说对了,于是察看察看抹在她额上的布,发现她作了弊,男孩们都愤慨,说那太没有意思了,还得重新来。于是掩眼的手帕扎得更紧些,直到女孩的额皮都发了紫,然后再把她送得远远的,厉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回答错了,又是一阵哄笑。

  几个男孩子跟小女孩玩腻了,就进一步另翻花样。把葡萄架子拔下来,向兔子窝前进,窝里有三级土台。抽着阄的爬上最高级,其余的站在下面,于是开始打擂台。不久雨果太太发觉葡萄竿子模仿镖枪,过于逼真,而且两军作战,拳头下来,象雨点一般,从此禁演这全武行,使人大扫兴。

  雨果太太管教甚严。孩子们打完仗,衬衣有泥污,裤子成了片,她就要呵叱。孩子们冬天着上等的栗色呢,夏天着牢厚的帆布,也抵不住他们游戏的猛劲。有一天,孩子们中有一个回家,裤脚上破了一个大窟窿,雨果太太说,以后再有撕破裤子的,我做一条龙骑兵一样的裤子给他穿。

  第二天,孩子们放学回家,碰见一队人骑着马,在日光下浑身辉煌灿烂。维克多以为非常美,问这些是什么人。

  “是龙骑兵,”看孩子们的女仆说。

  一点钟以后,雨果太太不听见维克多象平日一样奔跑呼叫,自己去找他,发现他蹲在一丛树木后面,正在撕自己的裤子,一本正经地在制造破裤裆。

  “你在干什么?”她恼怒地问。

  孩子坦然自若地看看她说:

  “为了好有一条象龙骑兵那样的裤子穿呀。”

  第八章 拉渥列被捕

  一八〇九年过了将近一半,他们这伙人里增加了一个朋友,不过他不是儿童。

  有一天,欧仁和维克多被唤入客厅,由母亲介绍见一位客人,其人中等身材,脸带微麻,黑头发,黑胡须,面色温蔼柔和。据母亲说,是一位亲戚。

  当天,这位亲戚就在他们家中吃饭。第二天,孩子们又看见他,第三天又看见并且以后天天都看见。

  宾主很快就相熟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和孩子们已经成了老朋友。他虽是大人,实在是一个“好孩子”。孩子们的游戏他都懂得。他又有他的游戏,是别人所不容易办到的:两臂伸直,把维克多从地上举起——他对维克多感情特别好——或者将他抛在空中,又张臂把他接住,使母亲骇得要命,孩子乐得非凡。

  他在园里散步,读坦锡忒的葆列勃。兄弟俩一回家,他立刻合上书本,跑来和他们玩耍。孩子们吃饭的时间到了。夏天,花园的石阶是他们的饭厅,石阶的平台是餐桌,石级是座椅。他们的大朋友为他们分肉和菜,侍候他们。虽然孩子们忙着要去玩,但是吃完了饭,时常还迟迟不肯走,因为他们的朋友讲好听的故事了。可是晚上却没有那么有趣。他叫孩子们拿出课业来给他看,好的说“好”,不好的就动手改。第二年,孩子们进拉丁文班。他叫维克多讲解坦锡忒,这时,维克多还不过八岁。

  他不住在房子里,而住在花园里。一座祈祷堂的残址是他的寝室。园底里,一丛树背后,有一所半圮废的房屋,里面隔做两间,一间里还存在着旧日的礼拜坛,另外的一间就是先前的司祭室。这破房子早已当了储藏园艺杂具的场所,那间司祭室还比较完好,门窗还能关合。把里面的铲子、喷壶、铁耙统统拿出,清除一下,搬进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只盥洗架,两把椅子,那位亲戚居然在里边住得舒舒服服。

  不久便有一件叫孩子们惊奇的事:每逢他们要出外散步,或到军事委员会找他们的朋友维克多·富歇去,他们这位大朋友必定有什么要紧事,去不得。他没有出过花园一步,也从不到院子里来,而且,他和孩子们这样好相与,对旁人可不然,他一个人都不愿见。这时期雨果太太也不大与人往来,他们家里除了富歇一家也没有人来,即使偶尔有别人来记访,门铃一响,这位亲戚赶快溜出去,到他那司祭室里藏起来。孩子们见他这般怕见人而平日偏又跟他们要好,并且他们玩起来,他总很兴头地参加,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有时他们问他为什么见人来他就走,他的回答是,憎厌外面的人;他所爱的只有书、花园和孩子。

  这位亲戚就是拉渥列将军。

  他来住斐扬丁纳的经过是这样的:雨果太太认识勃拉符纳将军。有一天,她和佛列良将军在勃拉符纳家吃饭,勃拉符纳和佛列良谈起他们的朋友拉渥列来,这时拉渥列的处境叫他们两人担忧。

  拉渥列是参加莫罗阴谋的。在某种程序上,他还是阴谋的发动者,因为他是莫罗与拿破仑冲突的起因与中心。维克多的父亲曾亲见一件事是莫罗不满的起始。莱茵河国部下令所属各师一律限期推进到伊遂河,各师俱已奉命进讫,除了勒克莱的一师。勒克莱鉴于佛莱盛京敌人的阵地极为坚固,未敢深入,派副官将这情形报告莫罗,副官刚一开口,参谋长拉渥列立刻打断他的说话,叱责勒克莱不遵照命令,并且限他当晚必须占领佛莱盛京。莫罗认为此言甚当,副官回报勒克莱,勒克莱率兵进攻,并占领了佛莱盛京。

  但是,勒克莱受了参谋长的当众申叱,心有不甘,次日向莫罗请假,莫罗不许,介于俚勒克莱是首席执政的妹夫,由妻的帮助,请准了假,回到巴黎,作反拉渥列的活动。其结果,吕内维尔和议成后,莫罗在贺恒林登阵上发表拉渥列升任师长,到军事结束,首席执政不予批准,成为这次全体将校擢级案中唯一不照拟呈通过的一件。莫罗回到巴黎,到军政部力争,并亲见首席执政面求,都无效果,甚至有人告诉他,首席执政曾口头流露,拉渥列将永远不能升做师长,莫罗认为这是对他本人的侮辱,从此反对拿破仑。到两人暗斗爆发的一天,拉渥列恩怨分明,当然站在莫罗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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