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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拉杜什继续在欧内村过着孤僻的隐居生活。他从远处痛苦地回顾自己的文学生涯,既有辉煌成就,也有屈辱失败。他写信给表弟杜维纳,谴责一个女人竟然把他的痛楚写进小说。但是,他希望和解。1840年,他自己出版了一本小说。

  乔治·桑没有读她启蒙良师的小说,但是,她让别人去读,并且知道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因此,不久之后,在创办《独立杂志》时,她请拉杜什先生合作。

  乔治·桑致杜维纳的信中说:“我见到了拉杜什。他仍然优秀迷人,现在我们完全和解了。如果他不那么任性的话,那他就是贝里地方报社最严肃、最有才华、工作最出色的编辑。但是,怎样才能让他相信,我们没有合伙拆他的台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怀疑和故作姿态后,他几乎是轻易地重新感受到了这种友谊。但是,乔治·桑觉得他被激怒,满是暗伤,对当时的政治、风俗与文风表示气愤。这种极度的精神苦闷持续了十五年。

  有一些人被生活所困扰,但有些人却是自寻烦恼。可怜的拉杜什是后一种人。

  奥洛尔·杜德望的第二位良师是圣·勃夫。他已是权威的批评家。初出茅庐,他的威望即被承认,视为合法,如今更加声威大震。他在贵族圈子里大受欢迎,那个圈子里的很多人都与他过往甚密。他向贵妇们透露文学界的内幕,讨她们的喜欢。

  乔治·桑冒失地让圣·勃夫保管她与缪塞的来往信件。圣·勃夫把那些信放在一个大信封里,背面写上贵妇的名字,然后分别转寄给她们传阅,且他几乎不擦去她们的名字。那些信就这样传遍了贵妇的小客厅。圣·勃夫尽管风流韵事不多,但也有过几次艳遇。娇媚的霍尔滕丝就投入过他的怀抱。

  禁欲主义以男子的睿智,
  回报那无比温馨的礼物,
  只有您,或者阿斯帕西
  才能梦想起那些话语,
  夜晚的抚爱,或早上的幽会。


  他擅长于写这些拉封丹式的诗句,比过去题献给阿黛尔·雨果的哀歌写得更好。

  他对乔治·桑显得彬彬有礼、谨慎和冷淡。实际上,他对乔治·桑不再表示敬重。

  当一个朋友对他说:“啊,给缪塞的信写得美极了!乔治·桑女士是个好心肠的人。”

  他却回答说:“是的,她有一个很好的心肠和一个很大的屁股。”

  而且,他很风趣地引用了一句话:“她吞下了她的情人之后,并没有把他们扔下河,而是让他们都到了她的小说里去了。”

  这都是私下偷偷说的。而他评论乔治·桑的文章,仍然谦恭有礼,甚至加以颂扬。

  至于皮埃尔·勒鲁,是圣·勃夫亲自把他介绍给乔治·桑的。而现在他却说:“这个勒鲁搞的哲学,像在沼泽地行走的水牛一样粗野。”

  维克多·雨果也说:“要是皮埃尔·勒鲁善良,那他也许是最好的男人。”

  乔治·桑并不这样认为。尽管勒鲁渐渐地丧失了威信,乔治·桑却继续支持他。哲学家理所当然地成了门生的情人了。而乔洽·桑却矢口否认,并很肯定他说:“某些人声称,爱情产生了奇迹。我很愿意在思想上仰慕他,至于哲学家浓密的长发,我一根也没动过。这头发跟土耳其皇帝的胡子一样,与我毫不相干。我生活中最严肃的东西就是严肃的道德行为,而不是像一个平庸的女人,暖昧地迷恋医生或仟悔师。”

  乔治·桑拒绝做为男人的勒鲁,而做为哲学家的勒鲁太感激她了,不能不原谅她。

  他写信给乔治·桑说:“您真好,您的友谊对我大有裨益!没有一个词不直透我内心深处,没有一句话不使我白天黑夜反复回想与思考。我多么感激您的信任啊!啊!不!恶狗不应沿着您的血迹跟踪您。您的痛苦是神圣的。要活下去,并且要取得胜利,至于我,很悲伤,我讨厌的只是您信中写的再见这个词,尽管我吻过这个词,并因此而感到欣喜;因为它胜过任何别的什么东西,我也就十分喜爱它。您说,‘心和思想都属于您’。我本来就很模糊地喜欢这个‘属于您’,我对您说过,感情、理智和行动这三个方面,都是虚假的。没有什么‘存在’,更真实的了;‘存在’包括这三个方面,并在友谊和爱情上同样表现出来,只是两种表现有所不同罢了。那么您的‘再见,是什么意思呢,啊!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这个‘属于您’,最好是不确指的,可以加上一些限定词‘也许’、‘勉强的’、‘今生或者是来世’等等。而我呢,我要用尽气力,由衷地对您说:‘属于您。’”

  虽然乔治·桑不是属于他,但是她尽力为他做事。不然,她怎么会撇开慷慨的出版家布洛兹的《两世界评伦》,而去和这个没钱的勒鲁创办什么《独立杂志》呢?

  拉姆奈嘲讽地评论他俩的合作:

  “据可靠消息透露,乔治·桑和勒鲁主办的一本新杂志,就要出版了。他们想要和《两世界评论》展开竞争,他们也许是只承认一个世界吧。恐怕还不到这地步,说实在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他们将要改造这个世界;而且,当这个世界被改造之后,我们大家在那里将会如鱼得水。我要说:谢天谢地!但是,哎呀!我们的人已经破坏了这个世界。除非他们的杂志饶有趣味,我也许从中多少还能得到一些安慰。至于说新的宗教,那令人发笑的新玩意,在这讨厌的年代里,也许是会取得一些成功的。”

  “有人刚把勒鲁和《独立杂志》的一些情况告诉我。他个人比以往更加陷入创立一种宗教的构想之中,而且相信会成功。据他说,十年后,私有制在法国将会被完全铲除。他的杂志将按照这思想去办,他把自己的著作,起码是著作的某些部分,第三次重印后塞进创刊号里。除了一些尽人皆知的事之外,人们还从中看到耶稣基督明确地允许通奸。因此,很多原来约好的撰稿人纷纷退出,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和乔治·桑。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乔治·桑对这个启蒙者十分忠诚。她在杂志的创刊号上发表了一篇小说。我真担心,她原来的才智在这本小说里表现得太少了。怎么能随便去糟蹋这样罕见的天赋呢?”

  乔治·桑的天赋,根本没有被糟蹋。《康絮爱萝》堪称佳作,它充分显示乔治·桑是伟大的小说家。她早期的作品《印第安娜》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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