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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三姊妹》于1901年2月初在艺术剧院上演后,和契诃夫其他剧本命运一样,初演时反映不很热烈,但越往后,越成功,越火红,这年4月艺术剧院带着《三姊妹》去彼得堡巡回演出,契诃夫向奥尔加提出,在演出结束后去雅尔塔相会。但奥尔加不同意,她在给契诃夫的信中写道:“我很想到你那里去,但我们不能仅仅像现在这样的朋友的关系相处,这你是知道的,这种躲躲闪闪我已经厌倦了。这使我感到难过,非常难过。”

  她不愿意去雅尔塔在契诃夫的妹妹和母亲的不信任的目光下,小心翼翼扮演情妇的角色。她在给契诃夫的信中说:“你还记得今年夏天我们多么狼狈,多么令人揪心啊!我们还要东躲西藏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这样呢?我感到你不像过去那样爱我了,你想的只是让我来,呆在你身边。”

  契诃夫经过反复思考,他感到如果为了恪守独身自处的原则坚持不结婚,可能失去他第一次钟情的女子,牺牲一生中最后的欢乐,也毁灭了他心爱的奥尔加的终生幸福。难道结婚以后就不能保持写作所需要的宁静心境吗?他给奥尔加的信中说:“我四处奔波,疲惫不堪,我未老先衰。说起来,你会觉得我像一位老爷爷,而不像丈夫……我已经完全放弃了我的文学事业,我们结婚以后,你也应该离开舞台,我们一起过田园生活。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就再演5年戏,以后再说。”

  奥尔加随艺术剧团去圣彼得堡巡回演出。她出众的才华,精湛的演技,受到观众的热烈喝彩。一次次的招待会、宴会,使这位热爱生活的年轻姑娘兴奋不已。她给契诃夫写信,讲述她参加作家联合会宴会的盛况、获得的荣誉和她的盛装打扮,她说:“我穿了裱花边小领口黑丝绒长袍,发式是由一位理发师精心设计的波浪形的。你对我这种打扮感兴趣吗?”几天后,奥尔加跟她的同事们前往芬兰,他们穿着滑雪板,成群结队打雪仗,度过了学生时代般的快乐时光。

  4.婚礼后的遗书

  回到莫斯科后,奥尔加重新考虑自己的婚事问题。她觉得在首都演出期间,顾不上契诃夫,有点内疚。当契诃夫勉强整装待发前往莫斯科与她相会时,她却容光焕发,信心十足地在雅尔塔港口下了船。在雅尔塔她住了半个月,尽管她一再催促,但契诃夫仍未对婚期做出明确决定,这激起了她的反感,便怏怏不快而归。回到剧院以后,她下决心,干脆要契诃夫到莫斯科来跟她完婚。

  契诃夫迟迟未作出明确决定,是因为他仍有沉重的思想负担,他首先想到的是奥尔加,想到这一婚姻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可是她爱他,爱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于是,契诃夫终于做出决定。在收到奥尔加的信后,紧接着回信说:

  “5月初我去莫斯科。只要你答应,在我们的婚礼结束之前,莫斯科不会有一个人知道这一消息,那么我在到达的当天就可以跟你结婚。不知道为什么,我十分害怕举行婚礼,害怕人们前来道喜,手举盛满香槟的酒杯,对人茫然地微笑。”

  他还补充说:“我这边万事俱备,只有一点不如人意,那就是我的健康状况仍然欠佳。”事实的确如此,这时他的健康状况是令人担忧的。

  5月11日抵达莫斯科,16日去检查身体。他的病情大大恶化了,肺结核扩散了,从前面听锁骨下边有,从后面听肩胛骨上部也有。结论确实令人震惊,无论雅尔塔、无论尼斯的疗养都未能阻止病情的发展,相反,仍然在恶化、恶化,迅速地恶化,身为医生的契诃夫,自然明白病情的致命性。他的日子的确屈指可数了。他清楚自己残留的生命已经不长了。他必须精打细算做出安排:

  1901年5月25日,他们在莫斯科一个小教堂举行了婚礼。婚礼后新婚夫妇立即去奥尔加的母亲那里,向她告别,便从那里直接去车站,登上了开往尼日尼—诺夫戈罗德的列车,这是他们旅行结婚的第一个目的地。

  遵照那位休罗夫斯基大夫的建议,决定到乌法州的疗养院去,契诃夫需要接受马奶酒的治疗。动身之前,契诃夫给在雅尔塔的母亲拍了电报:“亲爱的妈妈,请为我祝福吧,我已成婚。一切仍像过去一样。我去喝马奶酒治疗……我身体已见好转。”

  乌法州疗养院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群山叠翠,溪流纵横,草木繁茂,鲜花遍地。那里既可以打猎,又可以钓鱼,是一个疗养的好去处,只是太闭塞。经过一个多月马奶酒的治疗,体质有所增强。但他又对疗养地厌烦起来,于是在7月1日提前出院,和奥尔加一起回雅尔塔。

  回雅尔塔以后,他感到病情依然故我,且有严重不适之感,还出现了新的症状,身体虚弱得什么事都不能做。这使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之火很快就会熄灭了。于是他于1901年8月3日立下了遗嘱:雅尔塔的别墅、现款和戏剧作品的收入,留给妹妹。给妻子的是古尔祖弗一座不大的庄园和部分现款。

  此外玛丽还得把部分现款分给亚历山大、伊万和米舍尔以及另外两位亲戚。

  他还给妹妹写道:“在你和母亲百年之后,除剧本收入外,其他全部交由塔甘罗格支配,用于民众教育事业开支。剧本收入则给伊万,伊万百年后,亦交给塔甘罗格政府同样用于民众教育事业开支。”

  契诃夫直到临终还念念不忘自己的故乡城市。他对梅里霍沃也没有忘记:“我答应赠款100卢布给梅里霍沃的农民,用于修筑公路……”信末写道:“要帮助穷人,爱护母亲,和谐度日。”

  奥尔加离开以后,又开始了雅尔塔和莫斯科之间两地相思和鱼雁往返。

  5.暴风雨中的弄潮儿

  这段时间,契诃夫的思想情绪,就像戏剧《三姊妹》的情绪一样,等待着革命的到来。

  《三姊妹》的人物之一说出了带有预见性的话:“到那时候,一个庞然大物将向我们奔来,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着,大风暴即将来临,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我们社会的游手好闲,冷漠无情,鄙视劳动,腐败堕落……

  再过25年或30年,干事的将是每一个人,每一个人!”

  契诃夫已经感到暴风雨临近的气息。无怪乎,当契诃夫逝世以后,被他声望激怒的反动的批评家,愤懑地宣称契诃夫的声望,是由于他与《海燕》是一路货色。

  谢·叶尔帕季耶夫斯基回忆90年代的契诃夫说:

  “到了那时,昔日的契诃夫已经不存在了……这事来得那么突然,完全出乎我的意外。暴风雨前的俄罗斯,掀起了汹涌澎湃的浪潮,契诃夫也成了弄潮儿。曾经不问政治的契诃夫,按另一种方式全身心地投入了政治。曾经充满悲观主义、怀疑主义情绪的契诃夫相信,不是再过200年将过上美好生活,正如他的作品的主人公所说:这样的美好生活在俄罗斯已日紧一日地的近了。眼看着现在全俄罗斯正沿着新的、光明的、欢乐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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