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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8月13日他写道:“也许一切已经结束,而我昨天的信(致F.的)是最后一封。这无疑是正确的做法。我将感到的痛苦,她将感到的痛苦——都不能与即将产生的共同的痛苦相比。我将慢慢地恢复,她将结婚,这是活的出路中唯一的一条。我们俩不能为了我们俩而在岩石中开辟一条道路,我们为此哭了一年,受尽了折磨,够了。她将从我最后的几封信中领会这一点。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一定会同她结婚,因为我太虚弱,无力抗拒她关于我们的共同幸福的见解,没本事说明,她认为有可能办到的事实际上无法实现,只要事情取决于我。”

  但是事态的发展却走了另一条道路。8月14日:“相反的结果来了。到了三封信,最后一封我无法抗拒。我喜欢她,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但是爱情埋在恐惧和自我谴责之下凡欲窒息。”——8月18日,在一次长时间的散步中,他告诉我,他向F.求婚了。我到特洛亚的园圃那儿去接他,然后他一路上给了我一些非常聪明练达的、积极的建议,以打消我当时堆积起来的忧虑。后来他终于谈到他自己的事,但不再那么信心十足了。我在日记里记录了此事。“弗兰茨谈他的婚姻。他求婚了。他的不幸。不成功便成仁。他的依据是完全通过感觉提出的,不加剖析,也不存在剖析的可能性和需求。复杂的局面,使我煞费脑筋。他谈到拉德柯维奇,那里的婚后妇女性欲爆炸,在孩子们面前,也在怀着胎儿时,笼罩着一切。——他建议彻底与世隔绝。”——同样的绝望情绪在他自己的日记中也表达了出来。8月15日:“天亮前床上的痛苦。从跳窗中看到唯一的解决办法。母亲走到床前,问我那封信是否发出了,信的内容是否依旧。我说,内容依旧,只是更尖锐了。我说,反正地不理解我,而且不仅仅在这件事情上。后来她问我,是否给阿尔夫雷德舅舅写封信,他应该收到我的信。我问道,为什么他应该。他打来电报,他写信来,他对你这么好。‘这些只是表面现象,’我说,‘他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完全误解了我,他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我同他不相干。’‘这么说来谁也不理解你,’母亲说,‘我可能对你也是陌生的,父亲也是。我们大家都只想害你。’‘当然罗,你们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只有血缘存在着,但它没有表示。你们当然不会想要害我。’

  “通过这事和其他一些自我观察,我被引到这个看法上:我内心的肯定和确信与日俱增,于是可能性出现了,我在一场婚姻中可以挺过一切,甚至它会导致有利于我的内心肯定的发展。这当然是一种信念,我一定程度上说在窗柜上已经抓住了它。”

  “我将疯狂地致力于与一切人隔绝。与一切人为仇,不同任何人说话……,

  他读基克加德的言论集《法官的书》。他发现了基克加德的命运与他的命运的相似。

  1913年9月他避往利瓦哈同根疗养院。“对一次蜜月旅行的想象令我惊恐万状,”他在给我的信中写道。他经历了与那个瑞典姑娘的奇特插曲。她的情况始终不明。“一切都抵制将它写下来的想法。想到一句不提她是她的要求(我严格地、几乎毫不费力地恪守着),我便心安理得了。”以后有这几句话:“太迟了。悲伤的甜美和爱情的甜美。舟中她对着我微笑。这是最美的瞬间。欲死欲仙,这就是爱情。”

  11月在布拉格出现了“F.的一个使者”,她的一个女友,这入后来在他们的关系中扮演着暧昧不明的角色。——那时我正非常不合时宜地以我的向犹太复国主义“集体靠拢教育”折磨着他。这是我们的友谊关系中唯—一次短暂的阴暗时期,这在上面已经提到过。“前天晚上去马克斯处。他变得越来越陌生,他对我来说已经经常如此,而现在我对他来说也是这样了。”不久后又发出了这样的宣言(后来通过事实和作品取消了);“我同犹太人有什么共同点呢?我同我自己几乎都没有什么共同点了,应该满足于能够呼吸,安静地蜷缩一个角落里。”他的日记中充满了小说开端、轮廓。一切似乎都处于神秘的发酵状态。这里有一段重要的笔记,它清楚地表明了他料理和创造精神财富的一个根源,离开充斥着自我分析的篇章(这种自我分析也啃啮着他的结婚计划),进入小说、虚构文学领域。

  我恨诸如下述的积极的自我观察、灵魂阐释:昨天我

  那样,所以那样,今天我这样,所以……这是不真实的,不

  是所以也不是所以,因此也不是这样和那样。默默忍受着,

  不匆忙下结论,这样生活是必要的,可不必像狗一样到处

  乱窜。

  下一年(1914)出现了与F.关系的一次危机。她不想再理他了。4月5日他写道:“假如有可能到柏林去,自立,一一天地度日,也包括饿肚子,但可以让他的力量充分涌流,而不必在此节省,或朝着一无所得走去,那该多好!假如F.愿意这样,愿意支持我该多好!”他想到柏林去当记者,当自由职业作家。——5月底或6月初,正式订婚议式在柏林举行。他在布拉格租了一套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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