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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他们的婚礼已定于九月三日在霍托海湾的乡村教堂里举行。哈德莉准备八月份先到州边界附近的韦思康辛小住,然后将在举行婚礼的前三天到达霍托海湾。她北上经过芝加哥时在欧内斯特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她后来说,同他在一起她已成为他个人独霸的驯服的羔羊。她离开芝加哥乘车去韦思康辛的那天是星期五,下午太阳火辣辣地灼晒人,他们来到一家啤酒店幽暗、清凉的后房喝饮料,消磨了大半个下午。第二天她在写给他的信中说,“我们肯定会这样相亲相爱的”。不过,她实在太过于兴奋了,竟把伞丢在史密斯家里,把首饰存放在弗尔吉亚旅店的保险柜里,把一顶女傧相的帽子放在火车上海伦布莱克的卧室里,都忘记取回了。

  至此,仍有几件事要做。霍托海湾的乐队只会演奏一支曲子《抛出救生索》。哈德莉要欧内斯特到派托斯基请个有才华的乐师和一位牧师。欧内斯特立即给奎兰写了一封紧急信。

  “请找一位高级牧师,”他在信中写道。附带条件是他不能穿硬领衫,不能抽烟。哈德莉的姊姊准备当陪嫁娘。其他一些陪伴新娘的人有海伦布莱克、露丝、凯蒂史密斯。毕尔霍恩作男傧相。詹金斯、毕尔史密斯、卡尔埃迪加、杰克和阿特梅厄当接待员。姑娘们和查理夫人一起,男子们同迪尔华兹一起。“从今天算起再过两个星期,”哈德莉写道,“我们就可以朝夕相处,同在瓦伦湖上划船游玩,永远彼此相爱。”

  欧内斯特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星期天)抵达霍托海湾。由于缺少睡眠,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第二天他便同詹金斯和查理霍普金一起到斯特吉安河去钓鱼。这是这一年的钓鱼季节的最后三天,也是他们三个光棍一起钓鱼的最后一次。欧内斯特钓鱼回来,哈德莉已同露丝和布莱克从韦斯康辛回来。露丝和凯蒂用又苦又甜的百合花和含苞怒放的黄菊花装饰教堂里的圣坛。温德米尔别墅的屋顶,门廊修缮粉刷一新,房内地板重新油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新郎新娘入住。

  举行婚礼那天,天气晴朗,空气清新温暖。派托普和鲁曼·朗期德尔开车从派托斯基到迪尔华兹家。他们抵达时欧内斯特正在穿衣服。在这之前他出去游了泳,赤着脚走上山来,如今正在洗去脚上的泥灰。将来,他可能在他的日记里写上一段描述当时情况的文章,“房间里很闷热,派托普和鲁曼站在一旁,神色不安”。欧内斯特拿出一套干净的黑色礼服,干净的丝袜子,新的吊裤带,一件硬领白衬衣。他穿好衣服站在穿衣镜前系领带。“看到派托普和鲁曼他就想起拳击比赛和足球赛之前的化妆室。他乐于看到他们那种诚惶诚恐的样子。他不知道,要是他即将被人吊死,他们是否也是这样呢。”

  哈德莉没有按时去教堂,因为她也出去游泳,浓密的头发深没有干。哈里特·康纳尔和他的儿子雷尔夫也从瓦伦赶来了,他们坐在教堂内最后的一排靠背长凳上。明海威医生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里面穿背心和硬领衬衣,额头汗涔涔的。葛莱丝有庄重的慈母气派。她喜气洋洋,身穿花长衫,腰间束着流苏丝带。三妹卡露转过身去看看哈德莉是否来了。厄休拉低声地对她说,要她脸朝前方。四妹雷斯特只有七岁坐着一动不动,好象有什么心事。哈德莉由乔治布莱克牵扶着走进教堂。她金黄色的头发上饰着一个花环。薄薄的白纱从肩背上垂下,她手里拿着一束鲜花。派托斯基乐队立即奏起了流行的婚礼乐曲。欧内斯特腿有暗伤,跪下举行仪式时感到有点疼痛难受。当牧师念完婚书,宣布仪式结束,欧内斯特和哈德莉手牵手步出教堂,此时正是九月和暖的黄昏。他们站好队在松岭别墅门口集体照像,整整花去一个小时,然后里兹迪尔华兹把他们请进屋内招待他们吃鸡饭。

  夜幕降临,欧内斯特和哈德莉把随身带的提袋放进约翰科特斯基的福特牌汽车里准备回家。约翰把他们送过山坡到朗费尔德农场,从那里他们再划船横过瓦伦湖到温德米尔,在那里度了两个星期的蜜月。不过他们两人都得了感冒。欧内斯特带哈德莉到派托斯基去探望他以前结识的姑娘们,其中包括那位五金商人的女儿。哈德莉对此十分恼怒。后来欧内斯特笨拙地向她解释说,他原以为当她看到他为了证明爱她而拒绝这些姑娘们的爱情时,会赞扬他。

  这年夏天,肯里史密斯的妻子朵拉丝私下告诉欧内斯特自己一些想法。欧内斯特后来有意地背地里讲给唐怀德听。肯里史密斯知道后非常气愤。他决定取消让欧内斯特和哈德莉带着那张四竿大帐床住进他家里。这样他们只好到北克拉克大街一三〇〇街区租一套顶楼房间。过了不久,葛莱丝去看哈德莉,同她谈起关于感情的重要性问题。她说她与海明威医生结婚已二十五年了。他们准备在十月一日举行一个庆祝会,希望哈德莉和欧内斯特能参加。欧内斯特得知他母亲也邀请了肯里和朵拉丝,他便给肯里写了封短信。断然取消了他母亲对他们的邀请,并声称他将到他家去取回他的衣服和书信,肯里立即给欧内斯特复信,并将他留在他家里的物品开具一张清单,要他去取。这样,他们之间的友谊就此破裂。在欧内斯特的一生中,他同帮助过他的人发生争执,反脸无情的事不光是这一次。

  欧内斯特和哈德莉现在完全靠哈德莉那点信贷基金生息过日子。欧内斯特辞掉了《社会合作》杂志社的工作,借口母公司受骗,行将破产。但他继续替《多伦多明星报》写稿,偶尔他把稿件寄给克朗斯顿。他写了一篇讽刺结婚礼品的文章,刊出时配有杰米弗莱斯的漫画。

  三个旅行用的钟,
  嘀嗒!
  放在壁炉架上,
  逗号,
  那年青人正在挨饿。

  他们尽可能地把生活过得简朴、节省,以便把钱节省下来,将来到欧洲去旅行。但挨饿之谈显然是夸大了。谢乌·坦尼西安德逊刚从巴黎回来,欧内斯特和哈德莉请他们一起去吃饭。谢乌对于在意大利钓鱼和打网球十分理想之说表示同意,但他认为对于一个认真严肃的作家来说,巴黎是个非常适合的地方。在巴黎由于外国货币的兑换率高,因此生活不成问题。而且塞纳河左岸居住着许多外国移民。他说,到巴黎之后,在未找到公寓住房之前他们可住在安德逊他们住过的那家小旅店。这家旅店地点很适中,在“扎科勃”街四十四号。厄内斯特可把旅游欧洲的观感写成文章寄回美国给《多伦多明星报》,一定有很可观的收入。

  感恩节过后一个星期,去欧洲的事基本上决定了。他们买了开往巴黎的船票,这是法国轮船公司一艘老式的商船“利奥波底娜”号,谢乌主动给他们写介绍信。介绍他们去找住在巴黎移民区他结识的有名外国移民。其中一个叫斯坦恩,她同一个名叫阿丽丝·杜克拉斯的一起住在弗鲁洛斯大街。此人收集毕加索①的画以及其他现代画家的作品,她外表看起来很凶,可她说起话来象天使一般的温柔。另外一个名叫西尔维亚·毕奇,是个精明的新泽西州普林斯顿人。她在奥地昂开了一家取名为莎士比亚的书店。她结交有识之士,其中包括很有名的爱尔兰人詹姆斯·乔斯②。再一个是路易斯·格朗狄尔,他在国际商会工作,在杰安古翁路有一套公寓房间,说一口地道的法国话。目前他正协助盖·马加勒夫人翻译安德逊的书。还有一位叫埃日拉庞德的诗人。他个子很高,是爱达荷州人。战前曾在英国住过。现在是伦敦,巴黎和纽约诗界的权威作家。

  ①毕加索,法国著名的画家。
  ②爱尔兰名作家(1882——1941)。

  安德逊在写给格朗狄尔的信中称欧内斯特为“一个非常出色的记者,他的超人天才不会把他极限于报界”。在其它的介绍信中,他也写了差不多相同的话。如,“海明威先生是个天生有为的作家。写什么都很成功”,他和他的夫人是“人们乐于结识的人”。安德逊对人慷慨大方,但常有点言过其实。

  他在介绍信中没有提到他要介绍的这个年青人只有二十二岁,是个无名小辈。搭火车去纽约之前,欧内斯特心想把留在北克拉克大街家里未用过的罐头食品拿来报答安德逊。“这主意真妙,”安德逊说,“把自己扔掉的东西拿来做人情送给一个同行的人。”当欧内斯特背着一个大帆布袋,爬上幽暗的楼梯,一边大声喊叫的时候,安德逊看到在他面前来了一个宽胸阔背,身材魁梧的年青人。这个情景至今仍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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