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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我向施密特建议成立一所德国-新加坡学院,专门开办先进的制造业和资讯科技课程来协助德国公司在本区域起步。他赞成这个建议,结果这所学院让德国投资家受益不浅,他们能够征聘到训练有素,水平足以比美德国标准的技师。后来,新加坡也在这所学院为来自其他第三世界国家的工人开办训练课程。

  我在第二年的秋季访问了波恩和柏林。经过苏联战争纪念碑,看到他们的警卫员如雕像般地站在那里,这一幕提醒了我,是他们提供的武器给中南半岛带来那么多的苦难,也威胁着泰国。没有这些源源不断的武器供应,越南军队不会出现在柬埔寨临内,也就不会有柬埔寨难民逃亡到泰国……

  我们聊以自慰的是,他们的制度效率差到极点,根本没有办法为百姓提供货品和服务。森严的管制导致人们精神更加颓丧,一切变得更贫乏一作战的能力除外。时间一久,这种劣势就会越来越明显,连他们自己的人民都会发现这一点。如果西方国家不给苏联利用军事优势滋事的任何机会,到了90年代,他们的制度将承受极其沉重的压力。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我和施密特下一次见面在波恩,时间是1980年1月,苏联入侵富汗之后。我和一群领袖,包括亨利。基辛格、特德。希思和乔治。舒尔茨等人,在不设限的情况下讨论这件事,大家一致同意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苏联的侵略行动,并支援阿富汗人民。

  施密特在1982年卸任,因为他的政党社会民主党不支持他所要推行的金融政策,而他认为这些政策是恢复金融秩序的必要措施。之后,他依然保持活跃,在《时代》周刊撰稿,为国际行动理事会主持会议。这个理事会由一群前世界领袖组成,一年开会一次,大家无党派之分,以冷眼旁观的态度讨论长远的世界问题。我在1990年卸任后也加入了他的这个组织。

  施密特的接班人科尔体型魁梧,那个时候大概是全世界最高大的领袖。1990年5月,我到波恩访问时,听他畅谈当时已快落实的德国统一大业。他说,德国重归统一势在必行,要使欧洲团结更须如此。他对应付统一所需的费用和问题有信心,根本不认为会出现“欧洲堡垒”的现象。德国不会容忍保护主义,而且他有信心使德国工业有能力同日本竞争。

  我告诉他我所关注的问题:德国统一将耗费大量资源、精力和人力,到头来,剩余可供在亚太地区投资的,恐怕少得可怜。他向我保证不会对东亚失去兴趣。他很清楚重归统一的德国——大约2000万个东德人和6000万个西德人的大合并——将引起周围国家的担忧。他说,大家都希望统一的德国继续留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虽然每一个人的动机不一定都是“友善”的,但是这样的结局有正面意义:“欧洲统一和德国统一是同一枚奖章的两面。”他对中国也有同样强烈的见解。他说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有一些“笨蛋”因为天安门事件而主张孤立中国,这种处理方法是错误的。他0赞同新加坡同中国保持往来的政策。中国想在欧洲分一杯羹,尤其是德国,那里有全欧洲最多的中国学生,而这些学生将是中国走上现代化道路的未来引0导人。

  德国不同于法国的是,他们的工业和银行在70年代初期就活跃于新加坡和本区域,远比科尔总理个人对这一带产生兴趣来得早。继荷兰之后,德国是新加坡最大的欧洲单一投资国,也是我们最大的欧洲贸易伙伴。科尔在1993年2月德国统一两年半之后,到新加坡访问。他承认统一东西德的费用比他想像中来得高。尽管如此,还是有40多个顶尖德国工业家陪同他前来。我敦促他千万不要把东亚市场拱手让给美国和日本。科尔说,德国基本上是向外看的,他希望同本地区建立更多经济和文化联系。

  他邀请我访问德国,以便保持联系,并希望德新两国的企业家一起到中国、越南和其他东亚市场投资。我在1994年5月报聘,让他了解最新的事态发展。他也提到俄罗斯,说欧盟对待莫斯科各个领袖没有给予他们应得的尊敬。俄罗斯人是自尊心很强的民族,这样的待遇使他们觉得受到轻视和冷落。他深信如果不采取正确的处理方式,俄罗斯民族主义者和军国主义分子,迟早要重掌大权,然后“整个循环又会重新开始”。

  1995年1月,科尔再次访问新加坡,并重提对俄罗斯的关注。他的欧洲伙伴不了解俄罗斯对欧洲和平举足轻重。他们必须协助俄罗斯变得更加民主和强盛,而不是开倒车,再次奉行独裁和扩张政策的路线。欧洲需要俄罗斯来跟中国抗衡。因为这个缘故,德国成了俄罗斯最大的捐助国,在1989年给予的援助高达520亿美元,超过国际援助总额的一半。科尔对美国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他们越来越倾向于自扫门前雪。共和党“若非更不像样,也一样糟糕”,没有一个共和党候选人像过去冷战时期那样,在总统选举年到欧洲访问过。

  他要听听我个人对中国、日本、越南、印尼、马来西亚、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和菲律宾等国局势的看法,以核对他所接到的正式报告。我毫不掩饰地给予坦率的答复。当我说某某国无可救药时,他会说他不会到那里去投资,以示赞同我的看法。他为人冷静求实,而我们的见解往往不谋而合。

  1996年6月,科尔带我和芝乘坐直升机飞越莱茵河,到拥有一座雄伟的11世纪教堂的施派尔一游。施派尔位于科尔家乡所在的莱茵兰一普法尔茨州,是欧洲的心脏地带。他曾经带密特朗、戈尔巴乔夫、撒切尔夫人和其他领袖走过这段他寄予深情的旅程,前往葡萄酒乡莱茵兰·科尔夫人在丈夫最喜欢的餐馆戴德沙伊姆苑同我们一起用餐。我们在那里尝了几道科尔最喜欢的菜肴。进餐的时候,科尔讲述了他跟一些东亚领袖见面的情形,有些是他喜欢的领袖,也有令他不敢恭维的,我听得津津有味。他觉得苏哈托没有一点架子,而后两人还成了密友。他还没当上总理以前曾经到苏哈托的官邸拜访。

  他在大厅里一面等候一面观赏水族池里的鱼。这时一个身穿汗衫和纱笼的男子走出来,同他一起赏鱼,然后彼此聊了起来。陪同科尔拜访的德国大使没有理会这个男子。过了一些时候,科尔才恍然大悟,他就是总统。苏哈托邀请他们留下来吃午餐,一留就是四个小时。另一次,苏哈托带他去自己的农场看牛,科尔事后派人送去一头德国种公牛。下一次见到苏哈托时,对方握住他的手说,公牛的表现一流。科尔在我们一行6人一起游览施派尔的过程中,显示了他是一个重内容不重形式的人。我们乘坐的不是马赛地豪华轿车,而是福士伟根小型载客车。我在新加坡接待他吃午餐,他竟乘坐旅行巴士来。他告诉我,那样才能更清楚更舒服地欣赏狮城的景色。

  科尔有宏图大志施密特和科尔交情不好,德国媒体对于我同两人都能融洽相处觉得奇怪。他们向我问起这件事,我说,我的任务是同任何一个领导德国的领袖来往,并且不偏袒任何一方。科尔经常被人们拿来跟他的前任施密特比较,而且往往给施密特比下去。施密特是个知识分子,经常提出新鲜的点子并在卸任后以尖锐清晰的笔调在《时代》周刊阐述自己的论点。另一端,科尔则被媒体形容为索然无味。这使许多人低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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