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不是我,而是风 | 上页 下页


  但是,几天后,一个跟我特别好的下士对我说,他讨厌当兵,军队生活无聊,不是生活,在那里,人受到压抑。他是站在庭院的小径上和我说这些事的,他穿着耀眼的蓝军服,手里扎着蔷薇花束。他告诉我他每天都记下他在床上必须要做的事情。他说有119项。我抬眼望他,了解了他的苦恼。后来,即使是龙旗师出色的军乐队前往训练场,从我家庭院的小桥边通过,也引不起我象以前那样的兴趣了。

  即使军队列队通过,乔安娜和我也稳稳地坐在庭院里。此后,我俩把梨或苹果投向队列,引起混乱。军官气得大骂部下,我俩迅速隐藏在墙后,躲一会儿跑出来再干。

  我最喜欢在环绕梅斯的要塞里,在军人的房间里或战壕中和男友玩耍。我总喜欢扎在少年或成年男子堆中。只有他们能给我以某种我所盼望的乐趣。成年女人和少女绝不这样干。青春期和青春这玩艺儿折磨着我。我不满足于现有的快乐和社会上的形形色色的东西。我另外有更想要的东西,有我极为期待的东西。从什么地方可以寻得,从谁那里可以寻得?和劳伦斯在一起,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所有童年时代洋溢的精力又重新回到了我的体内。

  一天,我在伊萨尔河里洗澡。我的一只鞋的后跟由于岸边凹凸不平掉了下来。于是我把两只鞋都脱下来扔到伊萨尔河里去。劳伦斯惊讶地看着我。我想,他“吃惊是因为我得光着脚回家。不过,没关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谁知并不是那样。劳伦斯是为我的大手大脚而吃惊。他责备我说,“做一只鞋子需要很多工夫。你应该尊重在这双鞋上花费力气的人的劳动。”

  为此,我答道,“东西是为我而存在的,我不是为东西而活着的。所以,我讨厌它们就可以把它们扔掉。”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大大咧咧。他为了使我生活严谨一些,费了很大周折。

  “喂,你把毛料衣物放在这个抽屉里。这里放丝绸类衣物,那里放棉布衣物。”

  我觉得这挺有意思,便照办了。

  我说,“不过,我想象野百合花那样生活。”

  他答道,“什么?即使是野百合花也要很多劳动。要造出汁液,造出叶子、花、种子!”后来他唤起了我的自尊心,他说,“你连一杯咖啡也煮不好,你连普通女人谁都能做的事情都干不了。”

  我想,“是这样,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干。”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一天,我看到慕尼黑街头上好多风流文雅的人,我发起了贵族脾气。在街上我买了一个小王冠和带有F字样的手绢。我把这些东西一带回家,他就说,“好吧,我拿出我的纹章来。”他拿出了带有斧头、黑板、两匹前腿举起后腿直立的狮子的钢笔来。他说,“众人要是推选我当国王的话,虽说他们不会这样做。”然后,他半开玩笑地说,“你想让我成为英国国王吗?”我有些认真,难以回答。我想,“全宇宙都是我俩的了,难道他还不满足吗?还想成为国王那样不必约束自己的人吗?”不过,我坚信不疑,只要他有那样的愿望,他早就能成国王了。以后,他常给我写诗。因为他很清楚我对诗特别有兴趣。

  他经常一个人出去散步。每当我听到他回家时足音轻快,就知道他散步得愉快。

  他每回都给我带来大把的花束或小巧的花束或色彩鲜艳的小鸟羽毛。

  然后,他便开始讲他的冒险故事:林子里有只小鹿好奇地盯着他;他和一个漂亮的巴伐利亚农民谈了话以及初生的悬钩子是什么样;路上有军队通过,等等。

  然后,我们再次被从两人的天国中掷出。经常有信来,这是对我俩关系的妨害。悲怜孩子的心又重新搅乱了我的情绪。

  不过,劳伦斯时常安慰我。他说,“不要悲伤,我要为大家创造新的天地,等着瞧吧。”我往往得到安慰。可是,如果我继续那样,他就要生气,说,“你并没有想孩子的事,孩子的事不关你的事。”于是我哭起来,随后和他大吵大闹。

  “要是忘掉孩子,我该是多么不近情理的女人呀。”可是在他看来,我因孩子们而苦恼是最糟糕的事。他把我的这种苦恼看得过于严重了。也许由于他那样深沉地爱他母亲的缘故,他总认为母亲绝对不应离开孩子。但是,我相信,“这种联系是永久的。天上和地下都没有任何可以分开的东西。必须等待,再等待。”

  父亲在给我的信里说,“你象女佣一样在世界各地奔波。”

  爱着我的父亲哀叹我受穷并在社会上永无出头之日。我只是充分地享受了自由。象个“Vogelfrei”(解除了法律保护的人)。劳伦斯面对着挑战的锋芒并保护着我。后来他说,“你不知道我在你和社会之间尽了多大的力量。”只要我全力帮助他,他的坚实的精神之翼就会永远守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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