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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餐馆的收音机上播放甲壳虫乐队的《你只需要爱》时轮到我们了。“想吃什么就叫什么。”我说,一面往我们的托盘上放了三杯茶。但是我的波兰朋友并没有叫丰盛的英国式早餐来塞饱肚子,他们怕叫得太多会滥用了他们了不起的主人的好意,每人只要了一个硬蛋糕。当我们等着付款的时候,老头内疚地伸出一只小脏手,又拿了一块硬蛋糕。“每人一块半,行吗?”他紧张地低声说道。啊,见鬼!我在毒品影响下的感情再也受不了啦,我把钱塞在他们口袋里,跑到了大街上。“好好买一顿饭吃!”我在门口喊叫道。

  来到外面,我脑子里一片混乱,非常气愤,开始大叫起来:“为什么这些人这么穷?为什么他们没有该死的家?”我继续着上帝的事业,跑到能够看见的每一个流浪者面前把钱给他们,但每次都保证自己动作很快,免得又卷进另一个使人伤心的故事中去。许多没有醒来的穷困潦倒的人,我把钱塞进他们的口袋里,由他们去睡掉宿醉。

  许多个小时以后钱给完了,我就给伦敦最大的团伙头子之一打了个电话。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是我不在乎在对谁说话,冲着电话大喊道:“米克,赶快过来,带点钱救济穷人!”“滚蛋,你这个臭胚!你敢再给我打电话我把你的手指头剁了!”他生气地说,一面啪地放下了电话。感谢上帝我没有他的地址,不然我还真可能到他家去,被他剁掉什么东西。

  既然施洗礼者米克不肯和我合作,我别无选择,只有等银行开门。哪家银行都行,我在所有的银行都存了钱。这时我觉得身上冷了起来,很想在暖和的餐馆里喝上一杯茶。我把金表作抵押,向一个旅馆的行李工借了几英镑应急。后来我兑换了一张支票,居然奇迹般地还记得赎回金表后再去继续上帝交给我的工作。离开旅馆时我看到一个我觉得刚才给过她钱的女人向车站的小餐馆奔去,我追上了她,往她手里塞了更多的钱,大声说:“你一定是饿坏了,宝贝,再给你点!”我错了。她不是刚才那个流浪的女人,她只是个普通的过路人,她用吃惊的北方口音回答道:“不,我只是要误火车了!”她被我的行为吓坏了,跑得更加快了。

  由于我分不清流浪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就随手把钱给所有的人,很快便引起了铁路警察的注意。当一个车站的巡警来质问我的时候,我马上就消失在地铁里,坐车回到托特里奇家中。在地铁火车上我吞服了剂量很大的安眠药,险些走不到家就瘫了下来,这回运气算好的。有很多次我就没能到家,路易莎或劳拉上学时发现我睡着在前院里。进屋时,卡米拉向我尖叫着说:“我需要更多的家用钱!”我生气地冲上楼到书房去,喊道:“你以为我们是用钱造成的吗?”她从锁着的门外和我争吵,但是太晚了,我得到了宁静。安眠药起作用了。你没法和一个没有知觉的人争吵。

  做完了慈善之举,关上了收音机,我在书房的地板上整整睡了两天两夜。

  第十一章 离开卡米拉

  在这段宗教时期过去以后,我又一次渴望刺激,寻找那终极的兴奋和快感。我最近的吸毒引起的幻想是成为世界上最快的驾车手。安他明使这一切变得痴迷,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想高速行驶的汽车。和通常一样,除非我能够将这念头赶出去,否则别的一切都不存在。

  我和高热公司的司机史蒂夫·拉德一直很要好。他比我小两岁,但对什么事都感兴趣,对汽车非常精通。每一个月末他都给我调那辆微型红色跑车的发动机。史蒂夫有一辆’比较旧的汽车,我们经常在车少的乡村大道上赛车玩。他车开得飞快,这使我很不痛快,我总想什么都比别人强,就向他挑战,进行一场终极车赛。为了保证两个车子谁也不占便宜,我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微型路车,颜色是蓝的。我对史蒂夫说,如果他赢了,可以保留两辆车中他选中的那一辆。

  我们一起计划好,要在天刚亮保证路上没有车辆时,沿着乡村大道进行五英里的比赛。终点线是一座窄桥的另一端,因为那桥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所以先上桥的车就自动成为赢家。比赛前的两整天我一直睡觉,在开始比赛前两个小时让路易莎叫醒我,我好吞下一个人能在吞服后仍旧活着的最大剂量的安非他明。我离家时外面还很黑,路易莎祝我好运,给了我一束她从我们花园边上采来的野花。在起赛线上,我亢奋得你都能够听见我的心跳。而穿着一件印度或背心的史蒂夫却一到完全轻松的样子,微笑着,唱着《朋友,那才是难忘的日子》。

  比赛开始了。不久我们就像两个疯子一样,把汽车开得时速高达八十英里,车身不时互相碰蹭。当接近那座桥时,我们的汽车仍在齐头并进,这就意味着不是我们中的一个气馁,就是两人全都撞在石墙上。这是一场为吓倒对方而相互威胁挑战的比赛,谁是胆小鬼谁输。

  史蒂夫看着我笑了笑。我也报以一笑。他挥了挥手,我也挥了挥手。他加速。我踩闸,车子一偏滑下马路到了地里。史蒂夫赢了,而我有的只是稍稍撞扁了一点的汽车和被摔得粉碎的自负心理。我看了一眼旁边座位上路易莎的花束,哭了起来。我看着史蒂夫从桥上走回来,又吞下了更多的药丸来安慰自己。吸毒后我总是变得十分感情用事,我把药丸往地上一扔,尖声叫道:“你全力以赴。可是我甚至用了这些该死的兴奋剂,但还是害怕了!”史蒂夫拾起药瓶,一只胳膊搂着我,对我说:“让我来教你怎么就能不害怕。咱们一起到布赖顿的悬崖上去开车吧!扔掉这些愚蠢的药丸,你就永远也不会害怕了。谁也不需要在身体里有这种玩意!”我们约定下一个周末见面,便分手了。他笑吟吟地开着新得的蓝色汽车走了。

  现在兴奋剂开始改变了我整个的性格。我的行为是如此疯狂,别人感到越来越难以接近我,甚至包括艾伦。他发现我在他的客厅里吸毒,非常不高兴。那个星期六和艾伦共进晚餐时气氛很沉重,艾伦讲着马丁·路德·金最近在孟菲斯被暗杀的事情。“这是人类的悲剧,”他说,“你看,生命是多么短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你为什么需要服用那些垃圾?”“我他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挑衅地喊道,一面当着他的面又吞下了更多的药丸。以前我对艾伦一直态度很好,而现在却高声叫骂,让他少管闲事。他母亲醒来听到了吵闹声,就到客厅里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告诉你儿子少管别人的闲事。”我大叫着从他们身边冲了出去。“我得走了。明天我还要到悬崖上去开车呢!”现在一切都和过去那些弹钢琴的晚上完全不同了。兴奋剂确保了这种变化。

  我驱车去到海边时,发誓再也不见艾伦了。史蒂夫开的是我们专门为从山顶坠落而买的一辆旧车。他卸下了车门,这样我们可以不受阻碍地跳下车来。我们打算开过悬崖,在最后一刻车子实际上已在半空中时纵身跳下。最为重要的是我保证了,做这一切时不服用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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