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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黑店的“规矩”

  这一天上午我到金益婚介所“上班”,胡×正在接待一位年轻的男士,同他聊天,一块翻阅资料。我看看外屋没有什么事情,就进里屋去坐。

  “你好!”刚步入里屋,看见朱老板正襟危坐在写字桌前想心事,就打了一声招呼。“嘘——”她赶紧用食指竖在嘴唇边,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轻轻地解释说:“外屋的那个男人见过我,一个月前我自己当‘幌子’,和他见过面。他看中了我,时时来纠缠。笑话,我怎么会看中他?”

  朱老板老鼠躲猫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笑。

  朱老板是四川人,年龄在二十七八岁之间,长相绝对属于中上水平。川妹子性格很辣,高中毕业后来到深圳,在一家公司做一般的文员。在一次偶然的朋友聚会上,遇上了另一位老板张小姐,由张出资,恰巧遇上 胡×也想做婚介,大伙闲聊之后,决定大干一场。结果是靠胡×租来块婚介所的牌子,三个年轻女人便开始了以欺诈为主要手段的婚介生意。

  另一位老板姓张,山东农村人,高中文化程度,也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一个私生子,今年6岁。孩子的父亲给了她一些钱,所以她决定自己当小老板。无论从身材从长相上看,她都很耐看,人很聪明,而且周身透出一种淳朴。也是奇怪,不管她内心如何变化,变得不地道,从外观上看上去,山东农家妇女的淳朴却没有什么变,加上见过大世面的那种大度,和这种人打交道,你很难将骗钱之类的丑事和她联系在一起。她在福田中心区内订了个三室二厅的楼盘,还想多赚点钱将儿子送进贵族学校。每回谈起她的儿子,声音变得柔柔的,一种母性的柔情。不知道她今后,如何面对儿子的精神拷问。

  朱、张与胡×虽然是老板,但也常常给自己的婚介所当“托儿”。她们与一般的“婚托”不同的是,谈吐、长相都不错,常常迷倒众生。如果那些应征者穷追猛打,她们也就不得不设法金蝉脱壳。

  “好啦!他走啦!你们可以透透风了!”胡×拉开玻璃门,示意我们出去。朱老板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探出头看了看,才放心地出来。

  不多会儿,金益的员工,也就是“正安邦礼仪策划有限公司”唯一的业务员——贺先生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他先喝了一杯水,然后去旁边打电脑。这个小伙子顶多二十五六岁,肤色是广东人惯有的黑,身材很高,只是略显单薄了一些。待他刚一坐定,管账的小姐叫嚷起来:“小贺,不好了,我刚刚从下面过来,看见昨天和你相亲的那个女孩子走过来了。”话还未完,小贺就丢下电脑,慌乱地说:“在哪里?我要躲一下,躲到阳台上去,等她走了以后你们再来叫我。”朱老板指挥手下人倒是淡定从容,她眉毛一挑,慢条斯理地说:“有什么可怕的,你是会员嘛,她能来看资料,你为什么就不能来?”小贺嘟嚷着说:“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叫你们不要让我干这个,我干什么都可以,从今以后,你们不要再叫我当托了,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们害死!”

  张姓老板笑着对小贺说:“以后我们给你加薪,原来是30元见一次面,现在改为40元钱见一次面,好吗?”

  朱老板也来劝:“小贺,40元钱不少啦,才10分钟时间啦。这钱你可以上一次麦当劳啦!”

  小贺突然站起来,掏出一张单子,对两位老板说:“昨晚你们要我在麦当劳约见一位小姐,为了做得逼真,我不得不花钱请人家吃,几十元钱,喏,给我报销。”

  “没问题,没问题!”两位老板都表示该付的一定会付。

  下午三四点钟时,我突然发现,“婚托”们都悄悄地来了,共6人,三男三女。年龄都在40岁以上。两个男的在建筑行业做小包工头,一女在拉保险,另一位女性刚刚退休,其他人没有固定职业。这些在深圳没房没车没有户口之人,在征婚启事上,全都变成有房有车有户口的成功男女。相比之下,小贺的条件要好一些,正是用人之际,老板们不得不陪着笑脸挽留他。婚介所老板为了防患风险,宁用熟人不用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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