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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过去一看,老祝的双目通红,当然不是做戏,他才不屑在唐隽芝与易沛充面前作如此投入演出。

  “好了好了,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隽芝仍然对他不客气

  只听得老祝毅然说:“我这就去找筷芝,我陪她前往史丹福。”

  隽芝错愕,她到这一分钟才明白老祝与筱芝当初是怎么结的婚,这一对表面上旨趣毫不相同的夫妻原来有一个共同点:热爱新生命。

  隽芝开口:“老祝,我与翠芝的意思是,不想筱芝白吃苦头,想劝她弃卒保帅。”

  谁知老祝一听,像是吃了巨灵掌一记耳光,张大咀,瞪着小姨,半晌才说:“你忘了,我们是天主教徒。”

  隽芝笑得打跌,“姐夫,天主教徒是不离婚的,别忘记你刚同筱芝分手。”

  易沛充打圆场,“也许你应先与筏芝的医生谈谈。”

  “她仍往尹大夫处呜?”老祝急问。

  “是,还有,姐夫,不要贸贸然去找被筱芝引起她反感,否则她会躲到我们找不到之处,她是那种一生不发一次脾气,一发不可收拾的人,你明白?”

  老祝点头,“我事先与你们商量。”

  说着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隽芝别转头,不去看他的窘态。

  老祝匆匆离去。

  易沛充满讶异说:“他仍爱彼芝。”

  “不,”隽芝摇摇头,“他爱他的骨肉。”

  “爱孩子的人总不是坏人。”

  隽芝悻悻然,“那我一定是豺狼虎够,牛鬼蛇神。”

  沛充微笑不语。

  过一会儿沛充问:“你猜他们会不会因此重修旧好?”

  隽芝冷笑一声,“你凭地低估筱芝。”一脸鄙夷。

  沛充马上知道,在隽芝面前,一次错不得。

  “你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同我倾谈心事?”

  隽芝冷泠看他一眼,“我会找心理医生。”

  “唏,别一竹篙打沉一船人,迁怒于我。”

  隽芝这才发觉她们唐家三姐妹的对象,其实全属同一类型:聪明、机智、冷静,专业人士,伴侣一比上去,少一成功力都不免成为无知冲动的妇孺,真得小心应付。

  沛充见她沉思,心知不妙。

  聪明的隽芝一凝神,便计上心头,叫他疲于奔命,偏偏他又不喜笨女人,他只希望隽芝多多包涵,为他,略作笨拙状。

  幸亏隽芝神色已略为缓和,终于轻轻说:“请送我返家。”

  车才停下,隽芝便抢进电梯。

  司阍叫…“唐小姐,唐小姐。”

  易沛充转身问:“什么事?”

  司阍但求交差,哪里在乎你们家人际关系,便自身后取出一只花篮,“这是送给唐小姐的,麻烦您拎上去。”

  易沛充只得接过。

  花篮上叠叠插满罕见名贵各式白色香花,沁芳扑鼻,易沛充心中不是滋味,呆半晌,才捧着花走进下部电梯跟上楼去。

  花篮上当然有卡片,只是打死易沛充也不会去偷看,时穷节乃现,易沛充自有他的气节。

  许只是女友所赠,现代妇女出手比男人阔绰得多,自从经济独立以来,没有什么是异性做得到而她们不能做得更好的。

  赶到楼上,隽芝刚刚用锁匙打开大门。

  她一看到花,就知道是谁的主意。

  沛充同隽芝走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信心扑一声穿了孔,渐渐扩大,稀薄,使他震惊。

  为了掩饰无措,他站起来告辞。

  隽芝并没有挽留他。

  沛充离开之后,隽芝只想轻松一会儿,她取起电话拨号码

  大声说:“我也只是一个人!”

  接线生问她找谁,她说:“郭凌志。”

  郭凌志的声音一接上,她就问:“你走得开吗?”

  他自然认得她的声音,“一个人走不开只得一个原因,他不想走开。”

  “到府上参观一下行吗?”她早听说他那王老五之家布置一流。

  他笑,“不要相信谣传。”

  “三十分钟后在门口楼下等你。”

  当然不管一篮子花的事。

  唐隽芝实在闷得慌,想与一不相干的人散散心,聊聊天,减轻压力,并非对郭君不敬,从前爷们出去吃花酒,也是这个意思。

  郭凌志比约好时间早五分钟到。

  心里边想,假使唐隽芝迟十五分钟,她非常正常,迟廿五分钟,证明她观点比外型落后,迟三十五分题,对她智慧要重新估计。

  但是唐隽芝一刻不迟,准时出现。

  郭凌志一凛,她是一个认真的人,不容小觑。

  她笑笑踏上他的车,他递给她一盒巧克力。

  隽芝笑,“要讨得女人欢心,就得让她不停的吃?抑或,咀巴同一时间只能做一件事,一直吃就不能说话?”

  “我挺喜欢听你说话,我允许你一边吃,一边讲。”

  隽芝精神一振,“谢谢你。”

  她是那种不怕胖的女子:哪里有那么容易胖,也要积一二十年无所事事的无忧米才行。

  “我这就开始讲了。”

  “请便。”

  车子往郊外处疾驶而去。

  想半天,己习惯写作的她竟不知从何开始,只得说,“家父没有儿子,只得三个女儿,不过仍然非常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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