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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姑娘要忙什么?”姑娘大病痊愈之后,做的事叫人一头雾水,更令她惊讶的是,姑娘居然会酿酒。

  夏和若回头张望了一下,随即压低嗓音小声的说道:“晚一点我们把酿好的酒搬出,分坛装好。”

  “晚一点?”怎么有点做坏事的心虚?

  “嗯,等夜深人静。”答应给人家的十坛子酒得送出,过阵子再把剩余的酒拿到酒楼卖。

  “就姑娘和奴婢?”越来越古怪了。

  “有你、我足矣。”才一缸子酒而已,用得着几个人?

  “香草呢?”幽草指另一个丫头。

  一顿,夏和若笑容中微带轻愁。“香草嘴上没把门,口无遮栏,事情一旦被她晓得,不出三天全府都知道我做了什么。”

  她不信任香草,因此先前酿酒时已偷偷避开,拿去酒楼卖的酒,香草也只以为是别人酿的。

  这倒也是,香草守不住秘密,一张嘴巴老是说个不停。“姑娘,我们什么时辰搬酒?”

  “子时过后。”那时所有人都睡了。

  “好。”她得准备一下。

  两人回到院子,只见香草正在狐假虎威地对一干三等丫鬟、粗使丫鬟指使来指使去。

  香草并未察觉她们的计划,她一向爱偷懒,少做点事正中她下怀,夏和若没要她侍候,让她待在院子里,她只觉得开心。

  子时一到,四下无人。

  两道纤细的人影在月光下走动,她们走得很快,但遮遮掩掩地,一路往僻静的小院走去。

  这里原本是用来堆积粮食的库房,但年久失修又漏水,鼠辈猖狂,因此早已废弃,看来杂草丛生。

  不过一走入里面,整个大变化,不但放了大缸和酿酒用物,还有数十包大米、高梁和小麦高高迭起,只要把双手洗净了,将原料蒸熟,便可大展身手开始酿酒。

  “姑娘,装了十坛了,还要继续装吗?”不停的舀酒、倒酒、封坛,幽草的手臂酸得举不高。

  夏和若不加思索的说:“全部装完,省得我们还要再来一趟。你要是累了先休息一会,天亮前应该能全数装坛。”

  揉着胳臂的幽草小歇一下,她看了一眼还有半缸的水酒,想着还要多久才能弄完。满室的酒香中,主仆俩都面色潮红,不是累的,而是酒气熏的,多多少少酒意醺然。

  待得越久,两人醉酒的情形越明显,步履踉跄而缓慢,不时揉揉眼皮子想打盹,哈欠连连。

  可是哈欠打得越多,吸进的酒气就越多,最后两人走着走着甚至还会撞在一块,险些洒了一地的酒。

  “小心!”

  一坛子酒差点打翻,一只手适时的伸出,接住快落地的酒坛子,另一只手扶住夏和若摇摇晃晃的细腰。

  “啊!幽草,你长高了?”她吃了什么,怎么一夕增高?

  “姑娘,奴婢在这里。”也醉得不轻的幽草挥挥手,她看向夏和若,眼中出现迭影,一个、两个、三个……

  咦?姑娘变成男人了……嘻嘻!她真醉了。

  “怪了,为何有两个幽草,她会分身不成?”这人是真的,摸着有肉,就是硬了点,捏不下去。

  “看清楚我是谁。”一颗发着光的夜明珠靠近,照出一张刀凿般的俊俏大脸,一双丹凤眼微微往上勾。

  “你……呃,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段玉聿。”不会喝酒还醸酒,自找苦吃。

  “对,买我酒的那个小人。”人家不卖还偏要买,强取豪夺,坏了她接下来的安排。

  夏和若并不打算一下子把酿好的酒全都售出,她想放在酒楼里,如一般的酒水一样提供给客人饮用,看看他们飮后的感觉,判断有多少人喜爱她醸的酒,她再依他们的反应做适度的调整。

  毕竟酒坊尚未买下,她不能预估一天能出几坛子酒,光她一个人酿酒怕是能力有限,没法大量出产。

  从蒸熟、发酵、静置、蒸馏、澄净、勾兑陈窖……至少要四个月到六个月不等,有的甚至要放一年以上,放越久越陈,若是一下子卖光,中间就会供不上酒。

  她想做的是长期生意,而非一下子有、一下子无的短期客,酒的来源要稳固,给人诚信保证才能做得长久,又不是捞一票就走。

  她还有上百种酒想酿,若不二酿出成品,她会觉得愧对教她酿酒的“夏爷爷”。

  “小人?”淡淡莹光下,段玉聿的脸庞蒙上一层冷色。

  “人家的酒不想卖你,心罾非要买,你瞧瞧,我们要一坛一坛的装,你知道有多累吗?

  像做贼……嗝!做贼似的不敢让人瞧见。”她打了个酒嗝,醉眼蒙眬,边说边傻笑。

  “谁叫你不一次卖给我,我自个儿派人来取。”他让人连缸带酒的扛走,能省下她不少麻烦。

  她摇头摇得像波浪鼓,摇得头晕目眩。“不行,不行,你全拿走了我卖什么?下一次出酒最快要四个月后。”

  “卖给我不也是卖?我一两银子也没少给。”酒酿了不卖,她当传家宝不成?这臭丫头的脑子在想什么?

  “唬!小声点,别让府中的人听见,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会醸酒,才一坛子、一坛子的卖,不然他们会抢我的酒方子……”

  纤纤玉指不是放在樱红小嘴上,而是在段玉聿的唇上做了噤声的动作,他顿感麻酥,一股女子的幽香飘至鼻间,他神情有一瞬间恍惚。“酒是你酿的?”

  “嗯,我很厉害吧!是夏……呃,爷爷教的。我要自己赚银子,好多好多的银子,不让人家利用我酿酒的手艺发财,他们太坏了,还谋财害命……”醉醺醺的夏和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想把满腹委屈吐出来。

  她说得含含糊糊,让人听得不真切,段玉聿以为她口中的夏爷爷指的是她祖父,有祖传的酿酒方子,至于什么谋财害命,是她自个儿胡涂了,没得当真。

  “我是好人。”谁肯出几百两买缸酒,唯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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