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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中鸟?”头一回听人这么说她。“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么?”

  “男子被喻为笼中鸟是因鸿鹄大志因于无法展翅的处境,女子被喻为笼中鸟则是指因于闺门不得出,你难道不是?”

  笼中鸟么……比起千回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的确是笼中鸟,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毕竟她的身分并不容许她恣意妄为,而她也不曾有过怨怼。

  人各有命,自该各守其分。“我不觉得自己是只笼中鸟,我只是爱美景当前,所以流连于钟宁山,如是而已。”

  “容易知足是件好事。”听出她话中的真诚,凤骁阳叹息。“倘若天下人都能像你那么容易知足该有多好。”而他凤骁阳——若他的知足并非自欺欺人的佯装,而是出自真心,也不会像今日一样进退维谷。

  “你并不知足?”

  “我不知道。”这姑娘问倒了向来自傲学识渊博的他。“怎么样才算知足?怎么样又是不知足?我不知道。知足么?为什么知足?我明明一无所有,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不知足么?又为何不知足?我毋需担忧三餐不继,又拥有许多人羡妒的才能,可是——”

  “你并不快乐。”在凤骁阳迟疑的当头,一边聆听一边思忖在心头而不自觉说出口的话,意外衔接上他的。

  “你说什么?”

  “呃?”她说了什么么?“我、我说了什么?”

  “你方才说了一句话。”

  “是么?”她、她有说话么?

  “我没听错,你说我——”懊恼被这个二度相见的姑娘看透,凤骁阳的语气有一丝不甘。“并不快乐。”

  啊?她方才好象真说了这话……“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你也许不愿让人……这么说。”

  不愿?“或许是,但也或许是从未有人说过。”没有人能发现他的不快乐,她是第一个。

  解语花、知心草——她会是么?

  霎时,脑海闪过一瞬间的错觉!

  时常出现的梦境在眼前晃动,烈焰炽烧的焦土中那抹纤细的身影——

  是她么?会是一袍之隔的她么?

  他想起当日为她卜算的结果。

  莫非,她命数另一头系的人是——

  同样也算不出天命的他?

  这究竟何解?

  他——和她一开始所想的不太相同。

  望着白袍透出的黑影,殷若瞳这么想着。

  初见时,她怕他,因为一瞬间的四目交错,害怕藏在他眼眸深处的血光和阴邪;然而此时,她却不像先前那么怕了。

  为什么?

  是因为听出他话语中不同于眼眸的孤独么?

  “姑娘?”

  还有,这突来乍起的揪心又是为何?

  “姑娘!”

  “赫!”陷入思绪的她因这声叫唤而震了一下。

  凤骁阳好笑地摇头。真的是很容易受惊吓的姑娘,像兔子似的。

  隔着外袍,凤骁阳将拿着她衣裳的手伸了过去。

  真窘。殷若瞳烧红了脸,伸手接过。“呃……多谢凤公子。”人家不过是要拿衣物给她,瞧她吓得跟什么似的。“我、我不常这样。”

  “没有人会常常尖叫。”这样的对话方才也有过。

  “呃……我在想些事儿。”她说,一面穿上被火烘干的衣裳,身子与衣物相触时,殷若瞳讶然。

  干透的衣裳就像未跌落湖中前一样。

  这需要多少细心才能做到啊?

  她……的的确确错看、也错怪了他。

  这位公子——并不可怕。

  “能告诉我么?”凤骁阳突然开口。

  “咦?”

  这姑娘似乎很容易神游物外、飘魂于大虚之间呵。“你想的事。”

  “嗯……上次对公子有失礼之处,还望你海涵。”

  “你有什么失礼之处?”他倒不明白。

  “我……你救了我,我却没有好好谢你。”

  “举手之劳。再者,这事也算因我而起,你毋需挂怀。”

  “不,我还错怪你。”

  “错怪我?”他不解。

  “你并不可怕。”

  “……”

  “凤公子?”怎么没了声音?“凤公子?”能掀开外袍了么?殷若瞳伸手欲掀,又迟疑顿住。“你整好衣裳了么,凤公子?”

  “……”还是没声音。

  “凤公子?”那头始终没有出声,殷若瞳的心像悬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不知该不该掀那外袍。

  就在她迟疑时,外袍突然被人扯下,让她发出一声惊呼。

  “你不该说这话!”除了充当屏障仍然湿漉漉的外袍无法穿上,一头湿发仍显狼狈的凤骁阳,目光灼人地瞪着同样湿透青丝的殷若瞳。

  逼得她连退数步,当日的恐惧又浮上心头。“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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