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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夏尹连忙冲回超市里,挨个货架都看遍,才终于找到一小包孜然粉。她折返回收银台的时候,裴逸已经拎着满满两大包东西站在收银台后面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举了举其中一只塑料袋说:"不好意思,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我买了。"

  夏尹顺着无购物通道出去走向他。原来他借故将自己支开,自己结了账。彭阿姨说得对,他是那么善良的男生。善良当中,还带着不擅言说的别扭,什么事都默默地藏在心里,做起来却仿佛顺理成章,这就是他独有的漠然。

  回去的路上,夏尹望着稍稍走在她前面一点的裴逸,为自己更了解他一点感到满足。

  夏尹从来没有包过饺子,既不会发面擀面,好不容易试着包出的饺子也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最终吐开了花。

  裴逸睨着那颗不成形的面团,毫不留情地将夏尹挤开:"傻姑娘,连饺子都不会包,去那边帮忙吧。"

  夏尹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坐到彭阿姨旁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面粉洒在彭阿姨擀好的饺子皮上,让它们不至于太黏,而张院长则和裴逸一起负责包饺子。

  育幼院的小朋友们也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包饺子,姐姐和弟弟在旁边痴痴地看着,不再吵闹或发出怪异的声响。其他好动的小朋友则跑来跑去,互相丢起皮球,或是用发好的面团捏一只小狗。盼盼也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小兔子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裴逸包饺子的速度虽然比张院长慢很多,但是每一只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有着恰到好处的皱褶和大肚腩。

  因为洒面粉的任务实在太简单了,所以更多时候,夏尹都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端详着面皮在裴逸手中三两下翻出花样。最后,她干脆也拿起一张饺子皮,跟着裴逸的动作,铺上馅料,拉起饺子皮的两头轻轻捏实,然后握在掌心挤出褶皱。

  裴逸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夏尹的成果,不客气地抢过然后重新捏起来,还不忘告诉她:"饺子的边缘如果不捏紧,下锅立马就散开了。"

  夏尹装作不服气的样子盯着他的侧脸看,就像做梦一样。还是这张侧脸,从前她为了想将它深深镌刻在脑海里,费了多少的功夫,好几个放学后的傍晚,她偷偷地跟着他,按下快门,全世界只剩下她心脏发出的轰鸣。

  可是现在只要歪歪小脑袋,就能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不怕被人发现,不怕他愠恼地皱起眉头,不怕有人讥笑她痴人做梦。

  裴逸用指尖沾起面粉,忽然一抬手,抹在夏尹脸上:"看什么呢,不许偷懒,干活!"

  夏尹这才反应过来,索性抓起一把面粉,往他头上丢过去:"你又不让我包饺子,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裴逸笑着有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你竟然敢还手"的表情,一只大手捉起夏尹细细的手腕,将她抵在儿童椅矮的椅背上。他把头俯下来,离她很近,他的鼻息甚至清晰可辨:"你要是不老实点……"他的声音响在耳畔,都像是一种蛊惑,夏尹不由得咬紧嘴唇,移开视线不敢看他,"晚上可不给你饭吃。"

  彭阿姨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嬉闹,夏尹忽闪的眼睫如何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悸动。

  饺子刚刚下锅飘出香味,夏尹就在厨房门口吵着说她饿了。裴逸举着铁勺回过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刚想说话,忽然侧起头,好像仔细听着什么声响的样子。

  夏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的手机好像响了,在外套兜里,我要盯着锅,你去帮我拿过来好吗?"

  裴逸的请求,她怎么会说不好。夏尹左翻右翻,终于找到他的手机,屏幕上忽明忽灭,闪烁着……方瞳的名字。

  方瞳……她给裴逸打电话干吗?他们还有联系,或是,方瞳已经做他女朋友了吗?

  夏尹佯装没有看见来电显示,将手机递到裴逸面前。这时候刚好开锅,水在拼命沸腾,翻出乳白色的泡沫。裴逸转手关掉煤气灶,然后按下手机的接听键,从夏尹的旁边擦身而过,走到客厅的角落里接听。错身的那一瞬,好像原来那个冷漠的裴逸又回来了。

  接完电话裴逸就推说有事要离开,彭阿姨自然不愿放他走,留他怎么样也要吃点饺子。可是裴逸这次格外坚持,说还有其他的事,彭阿姨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拉着夏尹和小朋友们将他送到门口。

  裴逸一一挥别,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夏尹身上,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姑娘,这次便宜你了,允许你把我那份也吃了。"

  说完,他很急似的,扭头走下楼去。不知道是不是夏尹的心理作用在作祟,裴逸最后消失在楼梯角的姿态,少了些从容,忙乱得刺痛了夏尹的眼底。

  虽然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和小朋友们一起吃饺子,洗净碗盘又收拾了厨余,卧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小王子》,但心里却空落落的。在北风肆虐的夜晚,裴逸还会捧起方瞳的脸亲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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