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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夏尹和孩子们一起,坐在地板上,静静地聆听小王子的故事。外面的风仍旧没停,打在有些松动生锈的窗棂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撞击声。屋子里因为采光很好,还有洋洋洒洒的日光照射进来,和外面的世界相比,简直像是一处美好的栖身港。

  充足的阳光,白色墙壁上的蜡笔画,孩子们期待的目光,最重要的是,裴逸略微低下头,专心朗诵的模样,让夏尹恍惚有一种错觉。好像一下子到了十几年以后,悠闲的午后时光,做了爸爸的裴逸在给他们的孩子讲着年少时迷恋的故事。

  如果是这样,夏尹想,那将是岁月给她的,最美的礼物。

  小王子的故事还没有完结,张院长就回来了,还带给孩子们一袋糖果和牛奶。夏尹最讨厌喝牛奶,所以,她无法体会牛奶对于这里的小朋友是多么奢侈的盼望,当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到张院长面前抢着要喝牛奶的时候,夏尹有些失落,她还想要听小王子的故事。如果说孩子们听故事是种喜爱,那么夏尹便是沉沦。她总觉得,这样动情的演绎,即便是听一辈子,也不会感到腻烦。

  张院长将食物分给孩子们,走到夏尹借住的小沙发上坐在。彭阿姨从盼盼的房间走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来到张院长身边坐下。

  "一路上很辛苦吧?"彭阿姨发问。夏尹觉得,她们的言辞里只有关切,却随意得好像已经成为一家人似的。

  张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花白的卷发有些无精打采地趴了下来。

  "唉……"张院长叹了口气,看见夏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还冲夏尹笑笑,"能拉到赞助,受再多苦也值了!"

  彭阿姨听后,也不再问起这一路的艰辛,而是走到裴逸和夏尹面前,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塞到夏尹手里:"今晚咱们吃饺子,买食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可以吗?"

  夏尹使劲点了点头,但是手却往后退,不想收下彭阿姨的钱。

  彭阿姨很坚持:"今天多亏有你们,快拿着……这算是育幼院的开支。"

  夏尹还想躲闪,裴逸却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收下。夏尹接过钱,认真地叠好放进口袋里。

  和裴逸单独出去,夏尹只是想想都觉得心花怒放,可是临出门之前,裴逸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挡在门口,对夏尹说:"你就穿这么点,外面那么冷,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夏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她当然想和裴逸一起出去,却又不想……

  短暂地犹豫了几秒钟,夏尹扭头走回屋子里:"等一下,我添一件衣服。"

  一百万个不情愿,夏尹还是将那件笨拙的米老鼠毛衣穿在身上。她后悔为什么离家出走的时候只记得愤怒,没有想起多带两件衣服,哪怕穿一件出来也好。

  胸前的米老鼠咧着嘴大笑,全然不替夏尹感到难堪。

  裴逸看到她的毛衣,抿着嘴有点忍俊不禁,在夏尹前面出了育幼院的门然后走下楼梯。

  好不容易能风风光光地和裴逸上街,像两个彼此了解又有默契的异性,虽然看起来不一定像男女朋友,但仍旧可以引人遐想。

  可是现在倒好,夏尹泄气地将头偏向一边,她转过头也看不到裴逸外套上挺拔的肩线,因为穿了太多衣服,短手短脚像是被吹起来的气球。

  突然一辆电动的三轮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夏尹只顾着和米老鼠赌气,浑然忘记看路,幸而裴逸一把拉住她的手,才阻止她迈出步子。就差那一步,她就要撞上去了。

  "小姑娘,走路还这么不专心。"裴逸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放开她的手。

  夏尹的小手颓然垂到身侧,软绵绵的施不上力,好像还贪恋着他手心的温度。

  他们走进超市的时候,裴逸告诉她,就是这里,他和育幼院的小朋友第一次结缘的地方。裴逸还带着她来到当时的"案发现场",如今已经变成贩卖水果的摊位。

  夏尹惊奇地发现,裴逸对日常的所需或是烹饪的食材都了如指掌。他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男生,瘦高的个子,好像差那么一点就要显得单薄,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仿佛只适合坐在阳光下捧着一本书安静阅读。这样的他,进了超级市场如此嘈杂的地方,指着货架上每一种食材,竟能轻易地分出优劣,修长的手指划过货架,夏尹便赶忙取下来丢进篮筐里。

  看着裴逸在冷鲜肉柜面前运筹帷幄的样子,夏尹忍不住捂住嘴笑起来。

  他们买了一块很大的肉,裴逸说用它来拌在饺子馅里,如果剩下还可以煎着吃。他还选了几盒鸡翅、橙汁、巧克力,很多很多东西。夏尹摸着兜里将近一百块的零钱,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裴逸,彭阿姨给的钱,恐怕不够他买这么多东西。

  结账的人很多,眼看就要排到他们的时候,裴逸突然一拍脑门:"糟糕,我忘记拿做鸡翅用的孜然……"他低下头问夏尹:"小姑娘,去帮我拿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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