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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林越有着一切时下年轻人的热情,关心着同样的问题,中场休息的时候也是拿着遥控板噼里啪啦地乱按一气,等到比赛全都完了,欧晴就把头靠在林越的膝盖上,她洗后的清香的头发散在林越的腿上,是极温柔的触感,她想生活就是这样下去了,她爱他,他们用同一把牙刷,做菜的时候林越会从身后抱着她,在她的耳朵边轻轻地说话,他总是叹息着说:“欧欧,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痒痒的酥酥的感觉让她一直笑,可是她会说:“我不相信一个人没了另外一个人是不能活的。”“噢,那么我们是反例。”林越更紧地拥住她的腰,忽然皱皱眉:“你瘦了,我喜欢你胖嘟嘟的,这样冬天抱起来暖和。”

  她偶尔想起沈菲来,她想,如果当时,她没有努力去争取自己要的,那么,林越也会用今天对她的方式来对待沈菲么?他大约也会煎一个奇形怪状的荷包蛋给她吃,也会在她做菜的时候拿一本薄薄的书给她扇风,在有月光的每一个夜晚让她躺在自己的膝盖上,为她唱歌,唱所有他自己写的歌。

  林越早已经不再写歌了,他的才华似乎全都用一把锁给锁住,那把锁已经锈迹斑斑,他自己倒并不以为意,自从父亲去世以后,他一下子变得沉稳起来,不再像从前的清秀少年,所有的表情写在脸上,害羞,不开心,激动,这些情绪现在很少流露出来了,只有跟欧晴在家里的时候,他才会些微表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来。

  欧晴想,那些歌呢?那些林越从前写的歌,到哪里去了呢?还有那些鼓励着他一直写下去的激情,又到哪里去了呢?

  有一天从前的同学给林越打来电话,说是周末有一个同学聚会,问他有没有时间去参加。林越看了一下日程表,并没有什么大事,想想跟他们也是很久没有再见了,于是满口答应,日子到的时候他一早就起来,刷牙洗脸,换上欧晴给他准备的衣服,临行的时候在她的额头亲一下:“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去么?”“不要,就你有同学啊,我也有啊,我也要跟我从前的大学同学去逛街,哼!”“好好,去逛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没钱了就告诉我。”他好脾气地笑,然后拍拍她的脸,关上门走了。

  聚会无非也就是先去吃饭,吃完之后找个地方大家一起聚着聊天,吃的是川味火锅,这在夏天可真是要命,可是还是爱吃,即便是把嘴巴辣得都发麻了,还是觉得香。这家店的生意显然相当不错,几乎全都坐满了,没有空出来的桌子,每个人都吃得大汗淋漓,林越大半的时候是在听他们讲,同时对身边从前的下铺说:“咱们埋头苦干吧,让他们说,待会儿就知道饿了。”下铺嘿嘿直笑,这时对面有一个人喝得脸红红地叫:“林越,那个女孩子找到你没有啊?”“哪个啊?”他停下筷子望过去,那个人又笑:“人家可是找了你老半天,我们班的同学录,你知道的,163有一个,新浪有一个,搜狐中国人都有,他妈的都是那群小王八蛋到处申请的,一去申请了就叫我也去注册一个,嗳,那女孩可是全都去留了言,就问你的消息呢!”

  “哟,还有这样的事!”

  “哈哈,是的是的,我作证胖三儿这个话是真的,我也瞧见过,叫什么菲的。林越,你可不能到处坑蒙拐骗啊,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这么满世界地找你?”

  林越不能理会他们的善意的哄笑了,是沈菲。他一听就下意识地觉得是沈菲,可是当年她不是叫自己不要再给她写信了么?如果她要找他,为什么不直接给他写邮件呢?他的心一下子紧起来,那些温柔的事似乎又回来了,她第一次对他叫:“哎,你把它们都剪死掉了。”他想起他望过去的时候她在窗户后面的青春的脸,嗔怪的,那双娇媚的眼睛。

  她在找他,她为什么要找他呢?她的男朋友怎么样了?那一年,她在中学落叶纷纷的梧桐树下对他说:“我喜欢你。”她的明亮的眼睛直率地望着他,她手伸出来掩住他的嘴巴,她倔强地说:“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说,以后,我就不会喜欢你了。再见。”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他原以为早就忘怀的。全都又一一浮现出来。

  §第九章

  他无助地,哀求地:“求你,小朵,就一次,只要一点点,我以后都戒,我受不了了,给我一点。”“不行。”她退至门边去,心疼地看他,“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忍一忍,我求你,你忍一忍,为了我,为了你自己,好不好,好不好?”他已经挣扎了好一阵了,被绑在宽大的老爷椅里,可是他是个安静的吸毒者,没有惊心动魄的嘶吼,没有必须去撞墙的难受,他只是额发全被汗湿,原本柔软的嘴唇发干,他一直低低地求她:“小朵,给一点,要我做什么都行。我求你。”难受缓解的时候,他把头仰着,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小朵,杀了我吧,给我一点,我就吸一口,吸完我就戒,好不好,你给我吸一口,只要一口……”

  杜薇绝望极了,她看见他的头仰着偏在椅背上,手从背后捆住,那是杜薇捆的,捆得并不高明,绳子在陈果的手腕上重重地缠绕很多圈,打了无数的死结,陈果那个时候还清醒着,他请求她绑上,他还说,无论我怎么哀求你,你也不要给我。

  可是她没有想到,原来戒掉是那么的难受,陈果的额头青筋凸现,眼睛闭上,他挣扎得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股从心脏那里令人恨不得抓破皮的奇痒和难受,他几乎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他甚至期许着死掉,他慢慢地又醒过来,唇角掀动,还是那几个字:“给一点,给一点,小朵,求你,你要看着我死去么?我受不了了,受不了啦!”最后的一句话甚至是用力从发干的喉咙里嘶吼出来的,他挪动双脚让自己靠近她,整个过程慌忙而又惊险,他跌倒下去,重重地撞向地板,双脚拼命地乱蹬也要到她的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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