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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还是像以前一样,你可以解释的,你解释,我就相信你。”她望一眼颜然,“她说的话,我可以当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天真。”颜然小声地嘀咕。陈果放开了颜然的手腕,他说:“你先给我。”颜然冷眼瞥他:“没这个规矩。”陈果看了一眼杜薇,她望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颜然嗤笑:“得了,别在这眉来眼去的,陈果你要拿货,你知道规矩。”

  他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咬了牙:“那我不要了。”“不要?”颜然惊讶,“你确定不要?想清楚才好。”她不以为然地笑,她看过太多次陈果说这个话的表情了,没有任何一次他不是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可是一转身,瘾发的时候他就知道痛苦了,据说是像亿万只蚂蚁在啃噬内脏的奇痒又奇痛的难受,然后他又会主动来找她了。可是她听见他再一次坚定地说:“不要。”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去,依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倨傲神情:“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有害你的道理,我当然希望你戒掉,我们总归是老同学一场。呵呵,这个留给你,想开了来找我。”她拿出一个小小的封得极为精致的袋子,菲薄,她用染了银白指甲的手指轻轻拈着递过去,送到陈果的手边,转下,塞在他的手里握着,然后她优雅地走开,他们听见高跟鞋节奏清晰地下楼去。

  陈果把那包东西胡乱地放进裤袋里,伸手去拉杜薇:“进来吧。”她瞪住他:“她递给你的是什么?是白粉对不对?你其实一直没有戒掉,你一直背着我还在吸是不是?”他去牵她的手僵了一下又收回来,他艰难地说:“是。”

  “那你还要我相信你。你从前对我说要我相信你。我现在才知道,如果一个人说的做的全是好的对的,他是不需要要求别人去相信他的。你为什么不戒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看看你的样子!”她把自己的包的拉链打开了,手伸进去胡乱地摸索着,越是急就越是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她干脆把包向下,那些东西全部哗啦啦地掉在地上,一瓶小小的香水坠了地就破了,空气顿时就弥漫了那股清淡的味道,可是一下子那么多还是有点闷头,她蹲下去,找到那面薄薄的小镜子,打开凑到陈果的面前去:“你自己看,你看。”他默默地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拾起来放回她的包里,再用力地牵着她一起进去,把门关上以后他才开口:“你以为白粉就像口香糖?喜欢的时候嚼一嚼,不喜欢了就吐掉?”杜薇的声音微弱了一些,她低声地叫:“可是你总该试一试。”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么?我一直在试着戒掉它,可是你不明白那种痛苦,没有人能忍受那样的痛苦。”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仿佛是想到都令人不寒而栗。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去沾这个东西!”她终于哭起来,歇斯底里地,眼泪忍了太久,它们一下子全都涌出来了,用什么坚固的东西也不能拦住它们,眼泪顺着脸流下来,滴到衣领里的时候已经变得冰凉,每一颗掉进去的时候都是冰凉。陈果的声音依旧是清晰缓慢:“是我的同学,他们拿裹着粉的烟给我抽。我一开始是不抽的,可是,小朵,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不要哭了。我答应你,我戒掉它,无论多辛苦,我都要戒掉它。”他把她抱在怀里,“你肯帮我一起戒么?”她抬起满是眼泪的脸,点点头。“那你先把这个,丢进马桶去冲掉。”他摸出颜然走时留下的那个精致的小袋子,杜薇握在手里,那个小袋子已经有了他的体温,是温暖的,她走到洗手间,拆开来,倒在马桶里,摁一下开关,巨大的水流冲下,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越的工作变得越来越繁忙了,一方面是由于他自己的刻苦,还有一方面就是才华渐渐冒了尖,当然也有同事勾心斗角地排挤,可是也得到了上司的器重,林越毕业之后公司想要跟他签一个长约,可是他拒绝了,因为觉得远,那个小屋对他来说已经有了感情,他不是很愿意轻易地就搬家,何况欧晴也还在念书,还有一年,她也要毕业了。林越找了另外一份工作,比从前的公司近很多,这样他下了班之后就回去跟欧晴一起做饭,两个人一起商量着发明一些新奇的菜样,然后兴奋地去尝味道,再接着皱眉倒掉。

  有一次林越给欧晴做可乐鸡吃,把鸡冲洗干净放下锅去,倒上可乐,“注意,放可口可乐,因为它比较甜。”他一边做一边仔细讲解给她听,头上戴着一个用报纸折的帽子,装作大厨的样子,架势摆得十足,欧晴站在旁边笑,不时点头,是是,恩,好的,这就去办。吃的时候惊讶无比:“好好的可乐和鸡就被你做成这么个样子啊?”她咬了一口,就嫌恶地准备吐掉,嘴巴被林越一把捂住:“不许吐,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实验品,我好不容易做的,你以前做的东西我都吃了,你也必须要吃!”他霸道得很,欧晴嘴巴被捂住了,又含了一块骨头,说不出话来,只有拼命地点头。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努力地眨了又眨。林越放开她,她就预备跑去吐出来,然后看见林越瞪住她,又把已经张开的嘴巴闭上,乖乖地把那块鸡吃掉,眼睛恨恨地盯住他。

  但是心里还是甜蜜的,即便吃掉的那块鸡对她来说实在太甜,味道说实话也确实不怎样,可是那是他做的啊,他第一次做的菜就是为了她做的呢!她的脸偷偷地红一下,但是转开脸,嘴角微微地翘起来,小心地不让他看见,等把脸又板住了才又转回去。那是一个有世界杯的夏天,热闹非凡,他们的冰箱里堆满了啤酒还有雪糕,客厅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张竹席子,整个夏天,他们都坐在这张席子上,林越喝啤酒欧晴吃雪糕然后看比赛。盘腿坐着,林越常常故作深沉地评论,比如球员又怎样,解说又怎么样,或者愤愤地喝一口啤酒,大骂:“黑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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