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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老翟说,俩。

  我以为这老头跟我逗闷子呢,于是我也幽他一默,我说:“那还面什么啊?直接签合同吧。”

  老翟抬头瞥了我一眼,随即拉开抽屉“啪”的一声,把备好的合同放在我的面前。

  说实话,我有点不知所措,仔细想一想,明白了——眼前这老头儿……啧啧,定是早晨起来忘吃药了。

  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被我撞上,白纸黑字合同一签,我就算卖出去啦!即便这样我也没着急,沉着冷静地跟他侃价。

  我说:“这底薪也忒少了点!”

  老翟沉着个脸告诉我:“试用期1500,转正后2500。不少了,我们这只是个小庙。”

  我说:“这违约金也忒高了吧?”

  “5万,不高不高,东寰可是实力雄厚值得信赖的,全西安有几家敢在CBD安营扎寨的事务所啊!”

  “你到底签不签?”老翟问我。

  我把心一横:“您这待遇低,风险高,让我怎么签啊?”

  老翟说:“你还挑肥拣瘦的,如果不看在你小子有后台,你每月给我发薪水我都不招你!”

  “啊?”我吃了一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可没托关系啊。”

  “算了算了,”老翟不屑一顾,“你们这些小娃娃自尊心还挺强,这有什么丢人的,只能说明你神通广大。实话跟你说,和你一道录取那个姓冯的女孩,门子也很硬,是中超俱乐部老板千金的发小儿。不然我们今年裁员还来不及呢,根本不招人……怎么着,给你个机会自己承认,你到底托关系没托?”

  “托了托了……”我连连点头。

  “那你签不签?”

  “签,我签。”

  从事务所里出来,我哭笑不得,我真想壮起胆子问问老翟,我那“后台”到底是谁啊?

  第二天,我开始正式上班了。

  我在东寰赚到的第一个1500块简直就是一部辛酸血泪史!

  东寰事务所里,资格老一点的律师每人一个工作间,甭管多热的天都要插门,敲门时不等上二十秒绝对不说“请进”,彰显大牌风范。稍逊些的律师独占一张工作台,经常在主任外出时睡得天昏地暗,盘根错节地支出两条毛腿。作为新人,我和另一个叫冯吉的女生共用一个窄小的工作台,没有足够的空间用来尊重隐私和睡觉。我多半的工作是给那些大牛级别的律师端茶倒水打印材料,多半的时间花费在如何小心翼翼跨过那些错综的毛腿,不是在送水的途中,便是在门外候着。

  凡此琐碎之事,林林总总,没有任何一件与律师苏醒的前途有关。

  我开始轻度惆怅。

  前途是什么?

  为此,我特意查找了《新华字典》02年修订版,479页记录着“前途”的注解。上书:“李明考上了清华大学,张华开始下海经商,我成为了公车售票员,我们都在为社会添砖加瓦,拥有光明的前途。”

  看完之后,我的惆怅变为抑郁。

  大约是进入东寰的第十天,中午吃饭回来,听见男同事们眉飞色舞地纷纷议论。我只听见了几个关键字,什么“小蛮腰”啊,什么“冰肤雪肌”啊……

  能让女人八卦的话题有一火车,而能让男人八卦的话题只有一个。

  不知这帮老爷们儿又开始对哪个美女动上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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