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青春校园 > 金牛座的眼泪 / 朱洙 >


  洛离惊呆了,吓坏了,惊慌失措地叫嚷着:"爸,你干什么?你……"

  洛离的双手扯住脖子上紧缠的皮带,呼吸困难,血液在脑袋里膨胀,眼前渐渐发黑,连听觉都渐渐与世隔绝,却奇迹般地听到脖子上的肌肉在"扑扑"作响。

  她想哭都哭不出来,只感到脑袋要涨炸了。

  她一手死扯着没有弹性的皮带,一手向妈妈伸去,涨红了脸,极其艰难地求救:"妈……救我……妈,救……"

  何青穗疯了似的冲了上去,对着洛卫国又撕又打:"你这个天杀的!她是你女儿!她是你女儿!"

  男人扭头大吼:"与其让洛离被那些人害了,还不如死在我手里,然后我再杀死你,我再自杀。这样你就不用跟我离婚了,你就满意了--"洛卫国面目狞狰,拉扯着皮带,双手使劲,他太阳穴边的青筋已骇人地爆起。

  洛离开始翻白眼了,她"呃呃"地,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

  眼看她不行了……

  "我离!"尖锐的哭嚎声似从破碎的嗓音里喷薄而出,洛离的妈妈带着破碎的颤音,绝望而悲凉。她的丈夫停下了手上的力道。

  她好似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声大哭,哭得身体下滑,失重般滑坐在地。

  洛卫国松了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好像了结一桩心事。脸上浮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时,完全不顾洛离解脱后的扑地捂喉,呛了眼泪的咳嗽。

  她淌着眼泪咳得猛烈,咳得仿佛连内脏都要咳出来了。可是,爸爸却不在乎她……爸爸只是催促妈妈在他拿出来的协议书上签字。

  只听他说:"快啊,快点,要签就快一点!"

  她哭不出来了,也发不出声了,嗓子像被人下药毒哑了。

  男人得逞了,拿着协议,满意地离去。离去前,裤管与皮鞋由洛离眼前晃过。

  他,连弯身扶她一把的宠爱都没有了……

  心口有了龟裂般细碎的裂隙感……"滋滋"地延伸着龟裂的触角,刺生生地疼着,疼得连胸口都似被高压挤压了似的,内里的一切都被挤皱在了一起。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好像一把利刃,切断了他与她们所有的关系。

  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撕碎了人心,那好像是她心脏碎裂时被人放大了的回声--

  清晨飞雪,这个冬季里的第一场雪。那少年已经守在拐角,跨骑在单车上,一脚踏地,一脚踩在翘起的踏板上,穿着面包似的深色羽绒服,带着一顶线织的绞花帽子。

  天色与亮了一晚的路灯浑然一体,给雪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细细的雪粉飘落下来,好像面包房的师傅向面包坯洒下细细白白的椰子屑。

  陈青远似乎有些冷了,背着沉重的书包,微耸了肩,双手扶住车龙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搞什么鬼啊,今天出来得这么晚!"

  洛离的身影终于出现的时候,他支地的脚向后一滑,身体前倾,车子向前行驶起来。

  他追上了洛离,跟在后面不看脸色地喋喋不休。

  "你说怪不怪,我昨儿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进了一间道观,我进门的时候,接待我的不是道士竟然是个和尚,他递我一个功德薄,让我在上面写上愿望,那本子花花绿绿的,就像我们毕业时填写的同学纪念册,我拿着笔写下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第二个愿望我居然写了你洛离的名字,等我再想写上自己的名字时,我居然写一个字就错一个字,更好笑的是,我拿着'白雪修正液'涂改时,涂在本子上的白色液体就是干不了,还立了起来,跟方方块块的豆腐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细雪纷扬,铺着细细雪屑的水泥地上,留下弯弯曲曲的车轮辗印,一节一节的,好像巨长无比的蜈蚣。

  她的球鞋鞋印延绵在身后的路上。在灰蒙天空的场景下,他不停地说着他那个奇怪的梦。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搭理他。"滋"然一响,他车后轮做了一个简单的漂移,后轮处,抛洒出一阵雪屑。

  他骑车横在她的面前,对视着她茫然若失的脸。

  他一惊,随后大吼:"哪个混蛋欺负你了?"

  眼泪又从她红肿如桃的眼睛里狂落下来。新的泪痕很快覆上旧的,被冰冷的风吹过,脸上刺痛无比。

  他恼了,立好了车子,一把牵过她的手,把她往来时的路上扯。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陈青远愤然叫道:"我知道是那些要债的人又到你们家闹了,你回去清理东西,跟你妈搬到我们家里去,我们家还空着一间屋,看谁敢进我家来闹事!"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向前跑去。

  她跑远了,跑开了,向车站跑去,奔上了一辆正要开启的公交车。

  陈青远来到学校,停好了车,进了教学楼的楼道,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洛离从教室里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啊!"他惊得叫唤一声,他们两个的视线刚对上,他便看到了她满脸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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