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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离懊恼地回家,边进院子边犯嘀咕,这陈青远干嘛老是不正不经的,每次总是把她惹生气了他才开心?

  就说刚才吧,他居然说她谋杀亲夫!谁是她亲夫啊?这人说话经不经大脑啊?

  气死人了!

  洛离脸带愠色,打开家门的一瞬间,却看到大厅里父亲双膝落地--他正跪在妈妈面前,边跪还边泪流满面地拉着妈妈的胳膊,像拉一具木偶似的,拉晃着。

  他仰起脸来,冲着妈妈苦苦哀求,他嘶哑着声音说:"青穗。我说做生意亏掉是骗你的,我其实在外面有女人了,那女人怀了我的孩子。我要是不离婚,她就要找人把我打成残废,还有……她还说,我毁了她这辈子,她就要找人毁了我们家洛离,她那个妖精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洛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奔过去拉着他的衣服:"爸爸,你在说什么呐?是不是喝醉了所以在说胡话?"

  他反手拉住洛离的手,在洛离的惊愕下,他陡然直起身子,将一旁的洛离拉了过来。他说:"青穗,你看清楚啊,这是我们的女儿洛离啊,我不能让我的报应落到她的头上啊!那女人的干哥哥是亡命之徒,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呀!"

  他再把洛离拉得近了一些,"青穗,为了我们的洛离,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他怎么还说得出"生路"二字?

  为了给他还债,妈妈连房子都卖了,在家里没有卖房子前,成天都有人到家里来闹。他们摔凳子,打椅子,成群成群地来到家里,吵着让洛卫国出来,让他还钱,不然就放把火把屋子烧了。

  就是现在,家里也成天挤满了不三不四的人,连租房子给她们的房东都怕惹上麻烦,要赶她们走。房东更是胆小怕事的人,不敢报警,怕报了警,她以后的日子就要吃不完兜着走的。

  为了躲这些人,洛离一家都搬了三次家了。可那些人总是能马上找到他们。

  洛离快要崩溃了。就在昨天,要债的人又跑到家里来"要钱",大吵大闹还砸了东西,家里被砸得一塌糊涂,是报了警后才慢慢平息下来的。警察叔叔到来的时候,那些人还拿着父亲打下的欠条大声地嚷嚷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等他们走了,她和妈妈收拾了残局,实在是写不出布置的作文《我快乐的一天》,于是,她只好一边落着眼泪,一边抄了一篇。

  老师骂她,她不怪她老人家,因为错在自己,因为她真的抄袭了。

  而那些人一个劲地逼她们,逼得她们即将走投无路。而当她莫名地承受着这一切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竟是爸爸一手策划的。

  洛离的心好像被鞭子抽了似的,正血淋淋地往下淌着血。泪水夺眶而出时,她不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你是我的……爸爸啊!"她哭着说,"你是最疼我的爸爸啊……"

  妈妈为了还钱,到处借债,还在外面打临时工,做"挑土"的的士司机跑夜场,凌晨三点下班,睡三个小时后,又匆匆赶到厂里上白班。为了省钱,她舍不得吃东西,晚上又睡不好,又累又饿,她终于得了胃病,泛酸呕吐,还打气嗝。可她死都不肯进医院。她说:"离子啊,钱能省就省吧,你爸还在外面躲债呢,想到他这会儿睡在什么桥洞底下躲躲藏藏的,我这心啊,跟针扎似的,疼得慌啊……我快点赚些钱回来,你爸就少受一天罪!"

  后来家里没了钱,也没了房子,租着最便宜的地方住。那房子一室一厅,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只是在客厅拉了一道帘子,那客厅的沙发,在晚上拉开了就是她的床。没有卫生间,想要方便,还要走出五十米远,去那臭得要死的公共厕所。

  洛离也节省着每一分钱,早点也不吃了,每天第二节课开始,肚子就饿得难受。有次晨练的时候,她眼睛都花了,跑步的时候,胃壁跟胃壁摩擦似的难受,好像没东西消化了,在消化自己似的,酸水一波一波地往上涌,胸口像塞了棉花,跑的时候,上气接不了下气,眼睛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在医务室醒来后,边打着点滴边挨老师训,因为老师以为她是想减肥才不吃早餐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想告诉她,就是不想告诉她。情愿把这事烂在心里,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只是在老师的絮絮叨叨下,她只好向她保证再也不节食了……

  而当她哭着把这些告诉爸爸时,那个男人却只说:"我对不起你们,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你们,这辈子你就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呀!"

  男人的心一旦硬了,什么都感动不了他。

  洛离哭着问他:"爸,即使你不爱妈妈了,即使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你也应该为我想想啊!我高三了,我高三了呀,我马上要高考了,你居然还怂恿那些人追着我们闹,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在毁我,你在毁我啊!"

  爸爸一脸苦求的时候,她问他:"爸,你到底是要那个女人,还是要我和我妈?"

  不料爸爸想都没想,一口咬定,要那个女人。

  她的脑袋"嗡"地一声大了。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心有那么痛过,痛得她说不出一言半语,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堵得她无法顺利说话。

  父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穗,我谢谢你到处为我筹钱,我谢谢你为我奔波,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算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骗你了,你跟我离了吧,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要是不离,要是激怒了他们,我们家就没好日子过了!给条活路吧!"

  何青穗只木木怔怔的,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夫妻,她的夫……竟跪在了她的面前,让她放了他。她胃痛得把脸挤皱在了一起,疼得受不了,就用皮包骨的手紧紧地捂住胃部。

  那个男人居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以为她皱着眉头,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是他跪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一个劲地摇晃着,不停地说:"离吧,离了吧,我求你了!"

  她的木愣无语明显是深受打击,纵使他再焦急,她也不作任何反应。

  洛卫国腰间的BP CALL 催命似的响起。他的手探入裤腰,将皮夹里的CALL机取了出来,按了下按扭,好像看到了很可怕的信息。他突然不求了,突然爆怒起来,发狠地冲起身来,对着何青穗吼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要是不离,那我们就死到一块。"

  他说着,竟把腰间的皮带抽了下来,将洛离一把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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