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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我以前是当过白军,那时我才十六岁,在白区被国民党招募欺骗去的,当了一年多,认识了国民党反动,就跑回家,又报名当红军,自愿来的嘛!”

  他们一行人吵吵嚷嚷来到司令部,找到郭楚松。洪再畴大叫:“郭司令,朱理容要逃跑!”

  朱理容也不示弱,说“是他要逃跑,叫我抓住了。”

  郭楚松拎起一盏马灯走到他俩眼前,照照这个,看看那个。然后突然命令丁友山:“把他俩的衣服脱下来。”

  丁友山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忙和战士们给他俩松绑,同时脱掉他们的棉衣。

  “抖一抖。”郭楚松又命令。

  一抖不要紧,洪再畴的棉衣里传出叮当响声。

  郭楚松问他:“洪再畴,你的衣服里有什么?”

  洪再畴扑通一声跪下来,说:“司令,我不是想叛变,是想回家看看母亲。”

  “啊?”郭楚松气愤地说:“照你说来,你倒是个孝子了,你不想叛变,为什么要带枪走?为什么想拉朱理容同你一起走?”

  洪再畴理屈词穷,哭丧着脸说,“司令,饶了我吧,饶了我这一次。”

  郭楚松接过棉衣,嘶啦一声扯开,里面掉出几块银元和一个金条;“说,还带了什么逃跑?”

  “没有了,郭司令,饶命啊!饶命!”

  郭楚松再不理他,他向丁友山和在场的人说:“把他带走,严格看管,听候处理。”

  朱理容这才把他找洪再畴要电池的事讲出来。郭楚松立即说:“你马上去搜查。”

  他们很快从洪再畴的行李包袱中找到了几节新电池,朱理容立即送到何观手中,电台又开始工作了。

  何观拿出过去用来镶电池的小木盒,又拿出随身用的电台修理工具,把几节小电池联接,电力集中,以代替过去要到白区秘密购买或在战场才能缴获的AB大筒电池,忽然听到门外面响了两枪,他知道是处决企图叛变的洪再畴,愤激地说:“该死!该死!”

  夜深,除卫兵外,都在睡觉,报务员闭着眼睛用右手不断地打键,机上不断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这声音和熟睡的人发出的呼噜声交织着。

  一连打了好久,还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只好忍着疲劳继续呼叫。

  “嗒嗒嗒嗒嗒……”

  “呼呼呼呼呼……”

  又半点钟,报务员紧张起来,停止打键,只剩下呼呼呼的声音了。他把电报发出后,又收对方的急报。可是天电太大,总是收不下。他没有办法,只得向着何观喊:“台长,台长,台长。”

  何观突然坐起,急促地说:“什么?什么?”

  报务员又叫了他两声。何观揉了几下眼睛,才从容地问:“怎么样了?”

  “天电大,收不下来——有急报。”

  何观打了几个呵欠,站起来,走到机器旁边,说:“我来。”

  他接过耳机挂上,耳鼓里有不断的“济济济”的声音震荡。他一面听,一面在收报纸上用阿拉伯字四字一组地记下来。

  记不上几个字,他的右手指头又在不断地打键,发出嗒嗒嗒的声音,打不到几下,又涂掉些字码,在旁边补上新字码,再按次序写下来。

  这样翻来复去,费了比平常多好多倍的精力,才结束同红军总司令部的通报。他放下耳机,立即将电报送到司令部。

  电报很快被译出,上级同意他们的行动方案,命令他们保存有生力量,返回苏区。

  【第二十三章】

  炊事员快要做好的早饭,被敌人一个突然袭击,吃不成了,这意外的事,对于走了一天一夜的人,是多严重的问题啊!队伍沿着石板铺的路往上走。横列在面前宛如驼背的山峰,东西绵延,又高又陡。从山腹到山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竹林。大路倾斜向上延伸,到两峰相接的凹地,就隐没在竹林里。微弱的太阳,也象疲倦了一样,没有光辉。大块的浮云,沉重地压在山顶,就象压在人们的头上。蜗牛一样往上爬的人们,走不到几步,又停下坐在石阶上,面向来路休息。

  山下汨罗江长长的流带,从东边起伏着的山边的阴影底下出来,消失于西边夹在两岸的山峡的曲折处。那里,银色的飞机正成群结队从东边飞来,流连于汨罗江两岸的上空;那里,野蛮的国民党军队正跟着红军的脚迹,从北岸渡过南岸,用火力向南搜索。看着这,上了山的红军,虽然非常疲倦,但只得奋力前进。

  这样走一程,又休息一程,到了中午,前卫上了大道的最高点徐家垅。左边高不可测,无边无际的茂林修竹,右边是深邃的险壑。从溪豁通视过去,又是绵延的高山峻岭,山腹象许多蚌壳,不规则地排列在倾斜面上,比较平坦的地方有小块竹林,竹林外面,有许多荒芜的梯田;竹林里面,隐约可以看到茅屋,但没有人影,也没有鸡犬的鸣叫声。回过头看,又是一片青色的竹林、枯萎的荒草。路旁,星星点点散落着被火毁了的破垣断壁。这时人们忘记了一切,不管地下怎样潮湿,虫蚁多少,都就地一躺。四面没有一点声响。马垂着耳朵,有的横卧地下,有的啃着枯草,又抬起头来轻轻嚼几下,随即半闭眼腈,闭着口,口中露出几根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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