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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卢斌


  (一九二〇年十月)

  卢斌:

  你写几回长信把我,我总是随便几句话答复你,这实在是我的不应该。

  你向上的精神、真挚的同情和痛切的言论,深刻的印在我脑筋里。永远携手的朋友!我无限情感,笔下硬写不出;许多的情事,我们自然是心心相印,也无取乎费词了。

  在宣城代英的信片说你同际盛[1]到湖南一师第二部,明秋(1921)毕业就从事乡村教育。这事的详细情形我不得而知,大概你总是很有个周密的计划。但我总愿你十分审慎。我想:一、一师是否确实可与你以助益?二、此一年之时间是否求得充分之能力?三、你对于乡村教育之发展有无周密之计划?是否愿终身从事于此?这三个问题你应该大大的审虑一下!

  我对于共同生活、脱离学校和恢复濬新的意见,已在他们的信上说了。濬新的事,我觉得实在有那种情况,不晓得你以为如何?请你告诉我。我十分愿此事之成功,但我总觉得有那种种的困难。那些困难或者可以渐渐设法的胜过,然而我在外面不能出力做这桩事,所以不敢说那些徒托空言、不负责任的话。

  洛浦前回来信,很清楚,可喜得很。你劝他还是在家做事,莫存野心,他说这是正当的,并且说他能力薄弱,不能出外任事。但他总不甘愿在家里做奴隶。他是有理想的人,可惜家庭关系太重,现在又添了儿子。境遇实在容易压迫人,我们也是难免的,好好准备对付他罢!

  我家庭的事,我也稍知大概,但我只有听之而已,也并不介意。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罢!家庭的事管不了那多,只是那个软弱的女子的问题,究竟不晓得是怎样解决,我也不过是写写信而已。可叹社会太惨待他们了!总是有许多障碍,不能好好的向前走!

  我太不善于交际,一个月了,只认熟一个朋友。虽然感情上渐渐似乎在增加,究竟各人的志愿、思想还是不相了解。我觉得与我们同志的人很少,修养缺乏的人太多,许多难看的事,也只有原谅。这种社会,也难怪他产生出这样的分子。回想到自身也是不健全的,很是惭愧。

  今日与兴焕谈论,极小的事,只要使大家一致的做,社会必受极大的影响。比仿[方]我们只运动禁戒烟、酒、嫖、赌这四桩,若是使全社会只禁绝了一桩就了不得;要是四桩都禁绝了,那社会上该是一种怎样的气象。但是想禁绝一桩就是很不容易的。你看那美国人的禁酒运动该是用了何等的力量,然而收效的区域很小。想普遍于全社会,也不晓得要许多年代。

  又谈到姓氏的无理,越谈越深切,觉得“姓”这个东西,实在是女子人格的敌人。要求女子解放,非把他去掉不可。因为:(一)夫妻为男女同意之结合,不应某方隶属于某方,妻从夫姓是不合于理。(二)子女为夫之精虫与妻之卵子结合长成,不应随袭某一方之姓。且夫不过出一目不可见之精虫与妻之卵子结合,嗣后一切营养、发育、产生、乳抚均属于妻,而子女反承袭夫姓,尤为无理之至。“姓”这东西,完全是扑灭女子的人格的,我们认为大不合理,非把他去掉不可。因此想向大家提个议,就是:

  “我们从今以后,除敷衍家庭以及亲族不能不用姓外,凡一切须用姓名之处,均去姓而用名。(学校已定不可改,在例外。)对于妻不应改其姓或加以复姓,对于子女亦不应与以姓。”

  我们也晓得,我们自身的修养和应为社会做的事多得很,不必在这无关重要的名义上做,但就理性上说,是应该去掉的,我们去掉他又何妨呢?

  今日是国庆纪念,街上只有许多五色旗飘飘而已,旁的没有甚么。原来这个纪念日对于社会也没有个深刻的激刺,他们也没有感觉着这个纪念日于他们有甚么关系,所以大家也就冷冷淡淡的混过了。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冷冷淡淡的混过了呢!

  时候已到夜两点钟了,还有隔壁打牌的声音,我因为他们那样有精神不辞劳苦,所以也就陪到这时候了。但是精神终敌不住他们,现在要告别了。

  你的“艺术的作品”出世了没有?我很关心呢?

  近时的感想和想到湖南去的计划告我!

  原载《互助》第一期

  署名:毓兰

  【注释】

  [1]际盛,即唐际盛(?—1926),湖北黄冈人,中华大学中学部八班学生,共存社社员,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曾任国民革命军第六军政治部科长,1926年因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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