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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与道德


  宗教与道德(1)(经验派的道德之矛盾)

  俄国 托尔斯泰

  你问过我:(1)我对于“宗教”两个字怎样解释,(2)照我的意思去解释,算不算道德是能够和宗教没有关系的?

  这是极好的发问,很高深而且重要的,我将要用极好的方法,尽我的力量来回答他。

  在现在文明人类之中,大多数以为一切宗教的本义,因为不明了的宇宙现象而有迷信的恐怖,因而发生疑义为人的心理(Personnification),对于这些宇宙能力的神圣观(divinisation),对于他们的礼拜,宗教的本义就成立于这些之中。

  这一说为现在文明人类所深信而采用无诽难,不但在科学家之中遇不见反对的学说,而且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还找出很精确的证据出来。

  若是,有时候有些像牟留(MaxMuller)(2)等人的学说中增加宗教的源流和意义,那么,这些学说,在同一见解认定宗教是迷信表示的学说之中,不能为人所听见,为人所注意,还不久,在这一世纪之初最先进的学者,即使他们否认天主教和新教,和上一世纪末百科全书派(encyclopediste)一样,而没有一个人否认,宗教以前,现在都是各人生活的必要条件,不用说自然一神教派(deistes),像白纳琴(BarnardindeSoint Pierre)(3),狄迨卢(Diderot),卢梭(Rousseau),福禄特尔(Voltaire)却立了“上帝纪念碑”,罗伯士北尔(Jsidore Maximilion de Robespierre)(4)规定上帝祭礼。但是近时要深谢孔德(Comte)的轻意肤浅的学说,他和多数法人一样,深信基督教不外天主教而已,因而在天主教里,以为见了基督教完全的“实义”,这是文明人类所断定、所承认的,于是都愿意赶快去采用这最低浅的意见,竟直承认,断定,宗教仅只是人类开化的一种早已过去的变迁现象(Phase)。说是,人类已经经过了两个时期:宗教时期(laperiode religiense),形而上学时期(laperiode motuphysique),而现在到了第三个时期——科学时期(la periode scientisque)了,一切宗教的现象只是过去的东西,从前是人类的精神上必要的,现在可早已失掉了他自己的意义了,正像马的第五趾爪一样。说是,宗教的本义是在不能明了的宇宙能力之前,想象“神”的存在,因此生出恐惧心而承认他,礼拜他,所以能成立的,这是古代德谟克里脱(Democrite)(5),就想着了,最近的宗教哲学家,宗教历史家又断定他的。

  但是,即使不论到从前几百个最先进的博学者苏格腊底(Socrates)、笛卡儿(Descartes)、牛顿(Newton)和现在这等样人,他们证明,承认超越自然不可见的一神或多神,并非永久是因在不可知的宇宙能力之前,由于恐惧而发生的,而且这些人承认超越自然的神,更无论如何已然不是因在不可知的宇宙能力之前,由于恐惧,然后承认他的人,这些姑且不谈,就是断定,宗教是在不明了的宇宙能力之前,由于人的迷信恐惧而发生的,这句话,始终没有回答一个主要问题:在人类之中,这种关于超越自然不可见的神之意见从何而来的?

  若是人怕雷电,他们就怕雷电便了,但是他们为什么竟“想得起”有什么超越自然不可见的神,叫做犹比都(Jupiter神名)的呢?又为什么“想得起”犹比都似乎在什么地方,有时还用箭来射人呢?

  若是人看见死的形状可惨,他们就怕死便了,他们为什么竟“想得起”死人的灵魂而且还想象着同那灵魂交际呢?怕雷,人就能藏起来,怕死的惨酷,人就能躲避他,然而他们可想得起永久万能的神和死人的活灵魂,对于神呢,还自以为同他有关系,这就不是单单由于恐惧,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显而易见,在这些原因里就包括着宗教的本义在内。况且,虽然在小孩子的时候,所有的人由自己的经验去感受宗教的感觉,就知道这种感觉的唤起,决不是由于外部的,可惧的,物质的现象,而由于内部的认识,本没有什么一般不明了宇宙能力的恐惧,而去认识“自身虚无”“自身统一”“自身罪恶”。因此,人可以用外部的观察,亲身的证验去知道,宗教不是因为不可知的宇宙能力而有迷信的恐惧才生出来的“神道崇拜”,所谓在人类开化的某一时期所独有的,而是与恐惧,与人类文明程度绝无关系,无论什么样的文化进步所不能消灭的东西,这是因为在无穷的世界之中,在自己不去履行他所能做,当做的事,这种罪恶之中,人有一种“自我有尽”的认识,过去未来永久存在着,只要人还是人。

  还有同样的事,当婴儿时期,小孩的初期,人刚从这样的生活情形(兽性生活)出来,他生活着,初不过知道要他的生活本能所要求的,等到已经领悟得理性的认识,他就不能不注意他周围一切生物,天天更新,不死,而且服从于一个确定永久的道理绝无错误,而他自己呢,他认识得是全世界的一分子,不过是,在无限的空间,无穷的时间里,一个有尽有死的东西,有“苦痛”的认识,认识得自己行为的责任,就所谓做不好的行为时候,他要能够改好些。懂得这个,一切有理性的人就不得不自己想、自己问:为了什么他这个瞬息间的,不确定的,自惑的“存在”在这样永久的,很确定的,无穷的世界之中呢?要到真正人生的生活中去,人可越不过这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人人常有的,各人回答这个问题又常常不是这么样,就是那么样。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一切宗教所由成立的。我为了什么活着?我对于我周围的,无穷的世界有什么样的关系?一切宗教的本义就只在这一个问题的答案之中。

  一切宗教形而上学,神学,宇宙原始论只是因地理的,人种的,历史的条件而差异的,对于宗教是并行的迹象。没有一种宗教,从最高尚的到最卑劣的,他不建设在自教根本上,这种人对于他周围的世界,或者对于世界的最初来源的关系。不论是最卑劣的就使是最优美的宗教,他们的仪节在自教根本上,没有一个没有这种建设的,一切宗教学说都是宗教创始者所表示的人生观,于这种人生观之中他自己承认,因此大家承认,“人对于世界或者对于他的元始和最初来源的关系”。

  这“关系”的表示,依人种的历史的,情形而不同,这些情形里就是宗教创始者和占有宗教的民族所在之地,因此就有许多毁坏的表示;并且几千百年前那预期大众的了解教师,他的信徒很不同的去误解、毁坏这些表示;所以“人对世界的关系”——就是宗教——显得很多很多,其实根本上的“人对世界和对他的元始的关系”只有三个:(1)原人一己的(primitive personnelle),(2)异教社会的(paiome sociale),基督教或神的(Chricticnne ou divine)。

  严格而论,根本上的“人对世界的关系”只有两个:个人的,他承认“生活意义”是在于单独取得个人的幸福,或者在于与别个人相联合;和基督教的,他承认“生活意义”是在于服务于天使,使人入世的人,那第二个“人对世界的关系”——社会的,不过是第一个的扩充罢了。

  这三个“关系”之中,第一个——最古的,在现在文明程度最低人之中还遇得见,他承认自己是利己的,活着在世界上只是在世界里面取得最大的,可能的,个人的幸福,人家因此受多少苦是没有关系的。

  在这第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之中,像初入世的婴儿,生活在异教文明第一步的人,还有现在许多独身的,极无道德的人和野蛮民族多是:一切古代的异教和最近的宗教,他们那卑劣形式,正在崩坏中的,都是从这一个“关系”演释出来:像佛教(6),道教,回教以及其余的。从这一个“关系”演释出来的,还有最新的降神术(Spirisme),根本上就说保存个人和他的幸福。一切异教教仪,像人一样享供养的“神道崇拜”,“牺牲供奉”和“祈祷冥间得福”也都是从这一个“关系”演释出来的。

  第二个“人对世界的关系”——社会的,建立在文明程度的第二步上,是特为成年人所有的,他以生活意义不是在于一个单独的个人幸福,而在于某种“个人结合”:家族、民族、以直至于人类(积极主义派posiliviste的试验)的幸福。

  依于这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生活意义就从个人而移到家族、民族、某种“个人结合”上去,而这“个人结合”的幸福就算是生活的目的。一切有宗教性质的、家族的(patriarcale)、社会的(sociale)宗教:中国的、日本的、选民——犹太人的宗教,罗马人的国家教,积极主义派所假设的人道教,都是从这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演释出来的。在中国、日本礼拜祖先,在罗马礼拜皇帝,这些仪节就是创立于这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上的。

  第三个“人对世界的关系”——基督教的,是老年人不免于感受的,依我意思,而只在于服务于“自由”,这个“自由”引导他,引导全世界并非为着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只为着达到“自由”的目的。

  我们所知道的,高尚的宗教学说就是从这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演释出来,他的源起在秘塔高尔派,(Pythagoriciens)(7),犹太教徒(Therapeutes)(8),埃色派(Esséniens)(9)埃及人(Egyptiens),波斯人(Persans),婆罗门(Brahmanes),佛教徒(Bouddhistes),道教徒(Taosites)于他们高尚的教师之中已经有了,然而得到他的,完全的,最后的义(表示)者,只在基督教——于他的真正的,未破坏的教义之中。

  一切宗教免不掉分配隶属于第三个“人对世界的关系”之中(10)。

  凡是人一出兽性生活,就不免于这些“关系”之中承认其第一个或者第二个第三个,这一种“承认”就是各人的真正宗教所由成立的真因,可以不论他名义上属于哪一种宗教。

  而且,每人无论怎么样必定显出他“自己对世界的关系”,这是因为有理性的东西,本来不能够生存世上而一毫没有什么“对于他周围的世界的关系”。因为我们所知道的“人对世界的关系”直到现在已成立的只有三个,那么所有的人不免于这三个“生活关系”之中取其一个,不论愿意不愿意,一概属于这三个根本的宗教中之一个,这些宗教之间就分配着全人类。

  现在文明人类在基督的世界里,反来确断,宗教在现在这样高的文明程度里,已经用不着了,而且也没有了,这样的论调固然很盛行,其实那些人,他们不承认那唯一的宗教,我们时代所固有的基督教,实际上倒去信奉卑劣的——或者是社会的,或者是原人的异教,又不肯自己承认罢了。人不能够没有宗教,没有什么“对于世界的关系”和他不能没有心一样。人可以有了宗教,而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就和人可以有了心而自己不知道一样的。然而人可是不能没有宗教,也和他不能没有心一样,不能生存的。

  宗教就是人自己承认的“对于他周围无穷的世界,或者对于他的元始和最初来源的关系”,而有理性的人实在不能不生存于无论哪一种“对世界的关系”之中。

  但是你要说这建立“人对世界的关系”,不是宗教的事,是哲学的事,或者,以哲学为科学的一部分,那么,简直是科学的事。我可不这样想。我想,这正相反,说科学(包括哲学在内)能建立“人对世界的关系”简直是全错的,在现代社会里知识阶级的宗教,科学,道德,对于这些的观念混乱到如此,全是这种论调做了主要的原因。

  无论什么样的哲学或科学,在他们能发生以前,就应当有这样的或那样的“人对世界的关系”,没有他,就使思想上的无论哪一种的行为(表示研究,推论等)都是不可能的,即此一端就可以知道,科学不能建立“人对于无穷的世界,或者对于他的元始的关系”了。

  一切行动不免依于某种方针而实现,这方针是人必得依于他而后能有所行动的,所以人不能没有一种行动的方法去找着这个方针;真是一样的事,一切抽象的学理不免依于某种已授与的方针而实现,那么,这方针之中正是那学理应当在此实现的,所以就用哲学或科学的抽象的学理去找着这个方针,是不可能的。而这样的方针,为一切抽象的学理而设的方针,常常是宗教所指示出来的。我们所知道的哲学,从柏拉图(Platon)到叔本华(Shopenhauer)(11)都不能不跟着宗教所授予他的方针走。柏拉图和他弟子的哲学“异教”的哲学,他推究取得最大幸福的方法,他又看着“国家”中个人结合的幸福和单独个人的幸福一样,中古的哲学是从异教的“生活了义”演释出来的。他推究救获个人的方法,就是,个人来世的最大幸福的取得,而且只在他自己的神权政治的试验里去说明社会的建设。

  最近的哲学,像黑智儿(Hegel)的,像康德(Kant)的,在他自己学说根本上都有“社会的宗教”的生活了义。叔本华和海尔脱孟(Hartmann)(12)的厌世哲学,要想脱离犹太宗教的宇宙观就不得不落到佛教义上去。哲学是过去未来永久只在于推究那些,从宗教所建立的“人对世界的关系”里演释出来的,这是因为直到这个“关系”的建立,没有什么东西可为哲学去推究。

  狭义的科学也是如此。这种科学过去未来永久只在于推究,研究一切事物和现象,这些属于推究的事物和现象,也永久是依于宗教所建立的某种“人对世界的关系”去推究。

  科学过去未来都不会是“全体”的研究,像现在人所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属于推究的事物无量数的多),而不过是附属于宗教的,宗教于一切无量数,属于推究的事物,情形和现象之中,按他们重要的程度,在正义的顺序里引挈而出的。所以科学不只一个,宗教发展的程度有多少,他也有多少。每一宗教取得某一个“事物的环境”,这些事物是属于研究的,因此,以时代以民族而不同的科学,不免取那一种宗教的性质于自己,他就是从这一种宗教的观察上去观察事物的。

  真是如此,异教的科学;重兴于文艺复兴时代,盛行于现在的社会里,只不过永久是为推究一切条件,在这些条件之下,人受得着最大幸福,和推究一切世界现象,这些现象达到那种幸福的而已(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婆罗门和佛教的“哲学的科学”不过是为推究一切条件,在这些条件之下,人得自救于所受逼迫的痛苦。犹太的科学(Talmude on Talmude)就不过永久是为研究和解释一切条件,这些条件是人所应当遵守的,因为要履行他与上帝所订的契约,因为要使选民的文化程度增高。真正基督教的科学,刚才萌芽,是为推究一切条件,在这些条件之下人能知道“要求”高尚的“自由”,那“自由”使他入世,又能合并那些“要求”到生活里去。

  哲学和科学都不能建立“人对世界的关系”,因为这“关系”的建立,当在无论哪一种科学或哲学能有发端以前。他们所以不能建立这“关系”的缘故,还有一个,就是科学(包括哲学在内)的推究现象是纯理的,而且离推究的情状和经验那些现象的感觉而独立的。确定“人对世界的关系”,不仅用一个“理”,是要用感觉的,这感觉呢,就是人的精神力结合的感觉。即使人这样去解释,这样的去劝告,说是,一切真实的“存在”不过是观念,说是,一切都是由原子而成,说是,生活的本义是“存在”或者是“自由”,说是,热、光、力、电是这一个“能力”和那一个“能力”不同的表示,无论怎么说,而能受苦的,感觉的,喜欢的,害怕的,希望的“人”毕竟不能明了他在世界里的地位。能够指示出这个地位——“对于世界的关系”——于人的只有宗教,宗教似乎给人说:世界所以存在就是为了你,你于这一世界里,去取你所能取的罢;或者说:你是上帝所爱的民族中之一分子,你去服务于这个民族罢,凡是上帝所命令的,你去做罢,你同你的民族就能受着最大的,于你容易得到的幸福;或者说:你是“高尚的自由”的工具,自由使你入世是因为要履行于你预定的事业,你去知道(证知)这“自由”罢,你去履行这“自由”罢,你就能为了自己做你所能做的更好些。

  要了解所授的哲学和科学须有预备和研究,为宗教的了解就无须于此:宗教显示其本义于一切人虽在极狭陋极无学问的人没有差异。

  人因为要去知道他自己的“对于周围世界或对于他的元始的关系”用不着科学的,哲学的知识——知识的丰富,积聚认识,竟常常会阻碍这件事,——而只要有虽是暂时的否定“世界幻妄”(Vanite du monde),认识自我“物质的虚无”(noant material),比较常遇见的“正义”(droiture),这是新约全书里所说过的,小孩子,极简陋寡学的人也有的。因此,我们看得见,怎么极博学文明的人正在固执于恶德的异教之中,而极简陋,无学问,无教育的人倒是完全明白,诚诚心心,很容易的去采取高尚的,基督教的“生活了义”。举一个例,我们看见极文雅,受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以为生活意义在于个人的享福或者在于自救于苦,如极聪明博学的叔本华所想的,而俄国半识字的农民新教徒一毫没有用思想的力量,他就承认那生活意义,像世上的伟大学者一样:爱秘克透派(Epictates)(禁欲派),马克亚里列派(Marcus Aurelieus)(13),新纳克派(Seneques)(14)——自己承认是“上帝的自由”的工具,上帝的儿子。

  然而你问我:这个意义的非科学,非哲学的方法,他的本义存在在哪里!若是这个意义是非科学的,非哲学的又是什么呢?他以什么而确定呢?你对这些问题,我只回答:因为宗教的意义先于一切意义而存在,一切意义创立于他之上,所以没有去确定他的工具是不能确定他的。于神学术语上这个意义叫做“默启”(révélation)。这一个名词,假使于“默启”字义上没有错误的意思,那就很正确的,因为取得这一个意义非以研究,非以一个单独个人或多数人的思力,而只以“了悟”(impresion)无穷世界理性的显象,这“了悟”就是一个人或多数人于人类渐自己启发的“理性显象”上去了悟。

  一万年以前人不能了解,他的生活意义不是为个人幸福所引出的,等到时机到了人就能启发他的生活意义更高尚些——家族的,社会的,民族的,国家的生活意义了,这是什么缘故?在我们历史的记忆中,基督教的“生活了义”(gianeponimauie)竟为人所启发,这是什么缘故?这生活了义的启发,必定在于这样的人,或者这样些人,必定在于这样的时代,必定在这样的地方而不在别的地方,必定用这样的形式而不用别的形式,这又是什么缘故?要竭力回答这些问题,就得去找他的原因于历史上时代的,生活的,人种性质的情形里,这些情形就是首先占有这个“生活了义”而显示他的,去找他的原因于这些人特别的固有性里,这件事,其实和回答那个问题:升上来的太阳必定先照着这些东西而不照着那些东西是什么缘故?一个样的。“真理的太阳”渐升渐高照耀的地方,于大地之上,也渐渐广大,最先落于日光照耀之下而且最容易受着日光照耀的东西,太阳就照着他。那固有性,他使一些人比别的人容易去了悟这个渐升的真理,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自动的(actif)性质,而正相反,乃是与广大的好试心同时而起的,心灵的受动的(passif)固有性:“世界幻妄”的否定,自我“物质的虚无”的认识,“正义”,这是我们在一切宗教的创始者之中所看得见的,这是他们永不用哲学科学的抽象意义来建立的。

  依我的意见,现在科学家,坐在马易士派(15)(Maises)的讲座里,深信文艺复兴时代重兴的宇宙观,以为基督教是人生已过的情状,这实在是障碍我们基督教人类真理进步的主要误解,比其余的都利害,其实正相反,他们所采取的“生活了义”才真正是人生已过的,异教的,社会的,古代的,而实在是为人生应取的生活了义乃为高尚的,基督教的。现在的科学家不但不能了解真正的基督教是能建立高尚的生活了义,一切人类都向着他进行的,他们简直不尽力去了解他。这一个误解的主要原因在于科学与基督教相离,他们见着基督教不能与他们的科学相符,因以为这个错不在科学而在基督教,不说一八〇〇年科学离基督教而去,那基督教正环绕着同时社会的大部分,而说一八〇〇年基督教离科学而去。可骇的现象就从这个错义(perversion)(误解)演释而出,更没有一个人,他对于宗教的(真正意义的)本义,对于宗教,对于道德,对于生活的观念,比科学家还要混乱了,更可骇的现象,就是现在科学家在他所推究的物质界情形的范围内有巨大的成绩,可是对于人生,不但一无用处而且竟有时发生有害的结果。

  我所以想,无论怎么样建立“人对世界的关系”者,不是科学,不是哲学,而是宗教。

  于是我回答你的第一问,我对于“宗教”两个字怎样解释:宗教是人所建立于他自己与永久无穷的世界,或者与他的元始和最初来源间的一种“关系”。

  从第一问的答案,就用他演释出第二问的答案:

  宗教若是人所建立的“人对世界的关系”,借以确定他的生活意义的,道德就是人的“行为”的指示和解释,这个“行为”是从这一个或那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里演释出来的。

  若是以异教的,社会的“关系”为个人的“关系”之扩充,“人对世界的根本关系”有两个,若是以“异教的,社会的”为特异于“个人的”,“人对世界的根本关系”有三个,所以能存在的道德学说也只有三个:原始野蛮的道德学说,个人的或异教的或社会的道德学说,基督教的(即与上帝的服务)——或神的道德学说。

  从第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里演释出一切普通的,异教宗教的道德学说,在自教根本上有倾向于个人幸福的趋向,因此确定一切情形,这些情形授以最大个人幸福,指示取得这种幸福的方法。从这一个“对世界的关系”里所演释出来的道德学说是:伊壁鸠鲁派(Epicurieus)(在他的卑下的显示里的),回教的道德,他允许个人的恶德的幸福于这世间及那世间里,世间的,功利派(Utilitaires)的道德学说,他以只在这世间的个人幸福为目的。

  从这一个学说里,他立个人幸福为生活目的,因此也立个人自救于苦为生活目的,于是演释出在卑劣形式中的佛教道德,和世间的,厌世派道德学说。

  从第二个异教的“人对世界的关系”里,他立某种个人结合为生活目的,就此演释出那样的道德学说,要求人服务于那个结合,那结合的幸福就认为生活的目的。依于这一个学说,个人幸福之享受只能达到某一种限度,于这限度之中,幸福是为这全结合所取得的,而这个结合就组成生活的宗教基础。从这一个“对世界的关系”演释出希腊罗马的学说,这是我们所知道的,那时,个人往往为社会而牺牲自己,中国的道德也是这样;犹太的道德也从这一个“关系”演释出来的——个人自己的幸福应当服从于选民的幸福,现在的道德也是这样,要求个人为大多数人所约定的幸福而牺牲。大多数妇女的道德也从这一个“对世界的关系”演释出来,妇女都是为家族,首先为其子女而牺牲自己。

  古代历史的全部分,中古近世历史的一部分全被这个“家族社会的道德”(la moralite familiale—nociale)之成绩的描写所充满。现在人类的多数,也自己想象着,自以为信奉基督教,取基督教的道德,其实还只是跟着异教的道德走,而幼稚民族的开化也是理想着建立这样的道德。

  从第三个基督教的“人对世界的关系”,他是建立于人自己承认是“高尚的自由”的工具,履行这个“自由”就是人的目的,从此演释出来符合于这个“生活了义”的道德学说,能明明白白解释人与“高尚的自由”间的关系,确定这个自由的要求。从这一个“人对世界的关系”演释出来一切高尚的道德学说,人类所知道的,如:秘塔高尔派,禁欲派,佛教,道教,婆罗门教的道德学说,在他们高尚的显示之中的,还有基督教真义的道德学说,要求“个人自由”的否定,不但否认个人幸福即使是家族的,社会的幸福也要否认,他只应当履行启发我们的自由,这“自由”于我们意识“良心”里启发我们,这是使“我们入世者”的自由。从第二或第三个“人对于无穷世界或对于他的元始的关系”里演释出各人的真实的,非假相的道德,可以不论他名义上所信仰的,所宣言的道德是怎么样,他要怎么样去表现。

  承认自己的“对世界的关系”其本义在于取得为自己的最大幸福的人,虽使他这样去宣言,说他所以为是有道德的,乃是为着家,为着社会,为着国家,为着人类,或者为着“上帝的自由”的履行而生活的人,他能欺骗人家,很容易的在众人之前作伪,然后他的行为的真正动机毕竟仍是个人幸福,因此,常有“选择的必要”的时候,他所牺牲的不是以自己的个人为着家,为着国,为着“上帝的自由”的履行而牺牲的,乃是以一切为着自己而牺牲的,因为他所见着的生活意义,只有个人幸福,这样的人倘若他的“对世界的关系”没有改变,他能不能改变他的行为?

  复次,有一个人,他的“对世界的关系”是在于服务于家(妇女特地是如此的),或服务于族,于他的民族(为民族主义所征服的人,或战争时的政治家),虽使他这样去宣言,说他是一个基督教,然而他的道德,毕竟仍是家族的,或民族的而不是基督教的道德,因此,当有“选择的必要”的时候,于家庭的幸福,社会的和个人的幸福,社会的幸福和履行“上帝的自由”之间,他不免有取于服务于一个“个人结合”的幸福,依他的宇宙观他以为,他是为着那个“个人结合”而生存的,因为他所见着的生活意义只有这种服务。复次,有一个人,他以为他自己的“对世界的关系”是在于履行“自由”,这个“自由”是使他入世者的自由,那么,虽使这样去劝诱他,说他应当为着求适应于个人,家庭,民族,人类的要求而去做那违背“高尚的自由”的行为,“高尚的自由”是他于“理性”和“爱”的固有性之中所认识的,然而他毕竟仍以一切人类的“联系”(liaiaon)为着要不违背“使他入世者的自由”而牺牲,因为他所见着的,自己的生活意义只有履行这个“自由”。

  道德所以不能和宗教没有关系就是因为他不但是宗教的结论——人所自己承认的“对世界的关系”——并且已包涵(impliquie)在宗教里了。一切宗教都是那个问题,我的生活意义是什么样的?所解答出来的答案。宗教上的答案已经涵有一种道德上的要求,有时建立于解释生活意义之先,有时又后于他。对于生活意义的问题可以这样回答:生活意义在于个人的幸福,所以一切你容易得到的幸福,你去享受他吧,或者说,生活意义在于某种“人的团体的幸福,所以你尽力去服务于这个团体吧”,或者说,生活意义在于履行“使你入世者的自由”所以你尽力去趋向于知道这个“自由”,履行这个“自由”罢。对于这个问题又可以这样回答:你的生活意义在于你个人的幸福,因为这里面是人的定命;或者说:你的生活意义在于服务于那个这团体,这团体是你自己算是他的一分子的,因为这里面是你的定命;或者说,你的生活意义在于服务于上帝,因为这里面是你的定命。

  基督教的伦理——我们依于我们的宗教的宇宙观而认识他的——不但要求个人为“个人结合”而牺牲,并且要求为着服务于上帝而否定“自我个人”,否定“个人结合”;异教的哲学不过推究取得“个人”的,或者“个人结合”的最大幸福的方法罢了,所以两者之间不免要有矛盾之处。因为要免掉这个矛盾,又只有一个方法——一个一个的积聚些抽象的,假定的学理。从文艺复兴时代以来,许多哲学家特地这样去做,以至于新哲学有这可骇的思想,不明了,不了解,对于生活的充斥,须归罪于那个环境——久已授与的,基督教的,所承认的道德要求与基于异教的哲学他们相调和之“不可能”。除开斯比罗若(Spinoza)(16)他是从真正基督教宗教的基础里出来进他自己的哲学里去的,——不论他自己不承认是基督教徒——和睿智的康德(Kant),他是直说自己伦理和他自己的形而上学没有关系的,其余的哲学家,就如光明的叔本华也是如此,都要想出一个人为的关系,于自己的伦理和自己的形而上学之间。

  基督教的伦理是久已授予的,绝无关系于哲学的,也用不着说他是接近哲学的荒谬论调,如今似乎要说哲学只是想出这样的学说而已,依于这个学说,宗教所授与的伦理就不与哲学相矛盾,而且有关系于哲学,好像这个伦理还是从哲学里演释出来的。这样的学说,假使从抽象上去观察他,方才能自以为整理了基督的伦理。然而一到实际的生活问题,就不但不能相符合,而且于我们所承认的道德与哲学的根本之间有明显的矛盾尽情暴露出来。

  还不久,那享如此盛名的尼采(Nietzche)不幸特地为了由他可以发见这个矛盾而增高其身价。他说,于现在的,非基督教的哲学观察点上,一切道德的规律只是谎话和虚伪的论调而已,人若是组织“超人”(Tratatus thelogico-politicus)的社会而做他的一分子,实在比应当依着那误会之论去为“超人”服务的人群,要更有利益,更有生趣,更有理性,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却不受反对。无论什么哲学,只要是从异教宗教的宇宙观流演出来的,他的建议都不能指示于人一种意义,这意义是说:人生在世上,能于他更有利益,更有理性,假使不为着自己的,明了的,希望的,可能的幸福,或者不为着自己的家,自己的社会的幸福,而为着不希望的,不明了的,为人类脆薄无力的方法所达不到的,别人的幸福。假使“生活了义”只是包涵在人的幸福内,那基于这种“生活了义”的哲学始终不能指示于知道终究有死的人,有理性的人一种意义:这意义是说,拒绝自己的,明了的,希望的,无疑的幸福,于他是应当的,是好的,而且也简直不为着别人的幸福,因为他始终不能知道他的牺牲将有什么样的结果,而只为着这是应当或是好的,这是“必然命令”。

  基于异教哲学的观察点去达出这个意义,始终是不可能的。人人平等,献他的生活去为别人服务比轻蔑别人的生活而强逼他为自己服务,当然是好些;因为要达出这个意义来,一定要另外确定“对世界的关系”:应当指示,人的情状只是这个样,一些也不能多,因为人的生活意义只在于履行“使他入世者的自由”;那“使他入世者的自由”是在于人献他的生活去为别人服务。这样去改换“人对世界的关系”只有宗教做得到。

  试去引出及调和基督教的道德与异教科学的根本学说也和上面所说一样。意思上的无论什么计策和诡辩(Sophisme)始终不能取消那简单,明白的学说,这学说就是说,基于所有现在科学的基础上的“进化”,他的道理是创立于一般,永久,不变的道理之上——在那所谓“最适者”(thefitest)为生存,为生活而竞争的道理之上,因此人人为着要达到自己的或自己社会的幸福而应当去做这个最适合者使自己的社会也做到这个样,好使灭亡的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的社会,而是别人,是“非最适者”。

  有几个自然学派者(Naturatistes)那从这个道理,从他们对于人生的申论里出来的“逻辑的演释”所恐吓住了,虽使他们这样的尽力去辩解那些论调,申说这个道理,可是他们的试验更显出这个道理的“不可驳难”,这个道理呢,支配一切有机界的生活,因此,看着人是和禽兽一样,人的生活也是为这个道理所支配的。

  我正做着这一篇的时候赫须黎氏(Hexley)的论文俄文译本刚好出来,他在英国的某协会演说“进化与伦理”(Theevolution and theethics)随后就做出这篇论文。

  几年前我们的有名的教授白克托夫(Beketov)及其余许多人都论到这一点而没有什么成功,现在这博学的教授赫须黎也是如此,他竭力说,“生存竞争”并没有破坏道德,而因为承认“生存竞争”的道理是生活的根本上的道理,所以道德不但仍旧能生存而且还要更完善。赫氏的论文里充满了一切滑稽话,诗意,和对于古人的哲学,宗教的一般观察,因此致于如此之紊乱,错杂,几乎很难很难才能达出他的本意。然而他的意思是:说进化的道理是违背道德的道理的,只有古代希腊印度时候的人。这两个民族的哲学,宗教就引导他们到“自我否定”的学说上去。这种学说,依作者(赫氏)的意思以为是不对的,要这样说才对:作者所说的“天然的道理”(the cosmical law)就是说,万物互竞而只有最适者(the fittest)生存,这一种道理呢,是真实存在的。人也服从于这个道理,深谢这个道理,人依赖他而开化到现在这个样子。然而这个道理又是违背道德的。又怎么样去使这个道理和道德调和呢?那就应当这样:所谓社会的进步是真实存在的,他趋向于争取“天然的进程”(the cosmical process)而在他之下再设一个别的进程——“伦理的进程”(the ethical process),这种进程的目的就已经不是最适者(the fittest)的生存了,而是在伦理的意义上较善者的存在了。这个“伦理的进程”从什么地方来的,赫氏没有明白解释,然而在第十九注释里说,人像禽兽一样,一方面自己愿意在社会里他方面就自己制服在自己的,有害社会的固有性,——社会的各分子用力去制止违背社会幸福的行为。赫氏对于这个,似乎以为,这个进程强逼人保护他所隶属的“结合”而去压制驾驶自己的情欲,为怕以破坏“结合”的秩序而受罚,这就是所谓“伦理的进程”,赫氏所要说的。

  道德是渐次发展、生长的东西,所以有某种社会已经建立的规律说是不可破坏,像赫氏所说,用一种无论什么样的,外部的方法,所谓道德上的工具来维持这些规律,那就不但不是确定道德,而且还是破坏道德。食人人种(ladoied—Anthrop-pohage)的各人,停止吃与他相似的人而与他们共同行动,却是破坏自己社会的秩序。然而真正道德的行为,同着道德向前进取,永久是“社会习惯的打破”,这是无可疑的。所以假使有一种道理,照着他,人就要为顾及社会全体而牺牲自己,那么社会里有了这种道理,那就不但不是伦理的道理,大概正相反——是违背伦理的道理,就是所谓生存竞争的道理,不过是在暗藏的,潜伏的情形之中罢了。这不过是把生存竞争的道理从“个体”移到“个体的结合”里去。这并不是停止争斗,而是挥一挥手预备打得更利害些。

  假使,生存竞争,和最适者才能生活的道理,是一切生物的永久的道理,(而把人看做禽兽一样,于这样的人就不能不承认那个道理,)那么,无论什么紊乱的审议,论到社会的进步,论不到差不多是从这进步里演释出来的“伦理的道理”——这伦理的道理呢,正如“依机括而下的天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deus ex machina)(17)都不能破坏那个“生存竞争”的道理。

  若是像赫氏所信的,所谓社会进步使人相联合而成为团体,那么那竞争和生存将发生于家族、民族之间,而那个竞争不但是更有道理些,而且更残暴,更不道德,比较个人的竞争,像我们在事实上所看见的。

  有说,全人类以同一的社会进步,几千年之后,将要联合统一组织成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然而假使这事的达到是不可能的,那么,已经可以不论民族间的竞争消灭了,还会移到人类和兽类之间的竞争上去,简直一句话,竞争依然还是竞争这真是到底不容纳我们所承认的基督教的道德可能性的行为。姑且不谈这件事,就是当时相结合的各个人,和各“结合”,家族民族之间,竞争是一点也没有减少,仅只换一个别形式而已,像我们于人相联合而为社会的团体之下所看得见的。一家里的人常常自相争夺吵闹,正和外面的人一样,还要更多更恶。

  在一国里面也是这样:同国的人做起卑劣的竞争来和不同国的人一个样,不过形式不同罢了。在一国里,在一家里的弱者得到救助始终不是靠着社会的联合,而是靠着相联合而成家,成国的人有“克己性”(abnegation),有“爱”(amour)。假使,在家庭以外两个童子之中只有最适者能生活,而在家庭以内慈母的跟前,两个童子多能生活,那么这件事的发生可的确不是由于“相联合而成家”,而是由于慈母的有“克己性”和“爱”。而且,不论是“克己性”,是“爱”都不能从社会的进步里演释出来。

  断言社会的进步发生道德,正如断言炉子的制造发生热。

  热发生于太阳,而炉子发生热,只在他里面放着柴——太阳的成绩——的时候。这是一个样的,道德发生于宗教。生活的“社会的形式”发生道德也只在于宗教的,对于人的感动,他的结果——道德——放进那些生活的形式里去的时候。

  炉子生了火就生出热来,不生火仍旧是冷的,社会的形包涵着道德,就对于社会有“道德上的感动”,不包涵着道德,仍旧是没有一切对于社会的感动,这是一样的。

  基督教的道德不能根据立于异教的“生活了义”,也不能非基督教的哲学,科学里引挈出来,不但不能够从他们里面引挈出来,而且不能够与他们相符合。

  严格的严厉的有成的科学哲学,往往了解到这个:“我们的学说不能与道德相符合,而且于他们有损”,这样科学哲学,他们说这个话确实是对的,而仍旧去继续他们自己的推究。

  伦理的条文,不是根据于宗教的,还有些简直是世俗的《教理问答》(catechisme)都这样著书立说,人就会以为他们支配人类,然而那些条文,《教理问答》不过是于宗教里,自己演释出来的之下伪造成的,这只因为事实上不是那些条文,《教理问答》来支配人,却是人永久有的宗教支配着人,所以显出这样的事。

  不是根据于宗教学理的道德规条:简直像不懂音乐的人,站在歌咏教师(maitre de chapelle)的地位,技艺精熟的音乐家前面挥手奏起乐来。音乐是失调的,又是那音乐家在从前歌咏教师处学过的,再多奏些时候,就显得这不懂音乐的人他挥弹着不但没有益处,而且快要使那音乐家讨厌了,快要弄坏那乐器了。这样紊乱的现象发生于现在的人心里,就因为依着指导者的试验,去指教(传授)于人那非根据于高尚宗教的道德,这个宗教呢,基督教的人类正在要占有他,有一部分已经占有了。离开宗教而试去立道德的基础,正如小孩子要移种他所心爱的植物,去掉了他所不爱的,以为是多余累赘的根:而把那没有根的植物推到地里去,没有宗教,无论什么真实的,非伪的道德不能有,也像没有根不能有真正的植物一样。

  于是可以回答你的两个问题了,我说是:“宗教是人所建立的,自己单独的个人对于无穷的世界或者对于他的元始的一种关系。道德是生活永久的方针实就是从那种关系里演释出来的。”

  (1)译文原载1922年4月《改造》第4卷第8期。

  (2)牟留,英国东方学家,神学历史家。

  (3)白纳琴,法国自然学派学者,著作家。

  (4)罗伯士北尔,律师;又是一七九二年约法议会的议员(Conventionnel)。

  (5)德谟克里脱(Democrite),纪元前四世纪时希腊的哲学家。

  (6)原注——佛教,虽然要他的信徒去否认“世界幸福”和“自己的生活”,然而也是以预定个人幸福的,利己的“对周围世界的关系”做他的基础,所不同的只在于简单的异教承认人在享乐上的权利,佛教承认人在避苦上的权利而已。异教以为世界应当供给个人的幸福,佛教以为世界应当寂灭,因为世界发生出个人的痛苦,佛教不过是消极的异教。

  (7)秘塔高尔派,即轮回说métompsycose(transmigration d'un corps dans un autre)。这种学说始于印度、埃及,后来秘塔高尔(纪元前四世纪)才把他输入希腊。

  (8)犹太教 犹太宗派传入埃及的,和埃色派很相近。

  (9)埃色派 犹太宗教的一派,在马沙白(Machabees)时候,他的教义和初期基督教很像。

  (10)此所谓“人对世界的关系”就是说人生观。后文又有“生活了解”(gisneponimanie=Vie-Comprehen-sion)一字,也是这个意思;(gisne)就是“人生”,(ponimanie)就是“了解”,合起来的意思是“人生的了解”。

  (11)叔本华,德国哲学家,费希脱(Fichte)、鲜令(Schelling)、黑智儿(Hegel),哲学的高手。

  (12)海尔脱孟,德国哲学家,著内省法哲学(Philosophie de Pluconscient)。

  (13)马克亚里列,罗马的皇帝(161—180),又是禁欲派思想的哲学家,他的名著是《思想》(Pensees)。他说过:没有一个人倦于去求不可能的幸福。人所能求得的伟大幸福——与自己高尚的天性俱起的,你心灵中“神的天性”使你行善于人而不困倦,正如高尚的幸福自己为自己一般的。他那部《思想》(Pensees)有一个真号:Asoimeme。

  (14)新纳克,禁欲派的哲学家。

  (15)马易士派,旧约中的大人物,希伯来的战士,政客,史家,诗人,道德家,立法官。

  (16)斯比罗若,荷兰的哲学家,著《神道政治论》(Tratatus theologice-politicus)。

  (17)依机括而下的天神,拉丁文成语,即un dienx (descendu) au mogendine machine是戏剧中的“设景”,一个天神,超越自然的,灵异的天神,用机括从上面放到戏台上去,做悲剧里的解救,将使不十分像真的可惨。这是笑赫氏没有解救“竞争惨酷”的方法,而生造出“伦理的进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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