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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呼延光獰笑說道:「不管你怎樣死法,反正是死定了!我還會與死人做生意,付給你什麼相當代價?」

  葛嘯群手中精芒如血的刀光一閃,揚眉狂笑說道:「蛇!我要索取的相當代價是蛇!『陰山蛇叟』殺我,我殺『陰山蛇叟』之蛇!葛嘯群有我師父、師母及義父所傳的一身武學,再加上這柄『赤芒化血刀』,足可從你費盡心血所豢養的千條毒蛇之中,殺掉九百開外。」

  呼延光聞言一怔,葛嘯群又復笑道:「你不要怔!你若撤蛇陣,我便拼力脫身,有了這柄『赤芒化血刀』在手,你未必攔得住我,你若不撤蛇陣,則在葛嘯群精疲力盡,橫刀化血之前,必已蛇血如海,蛇屍如山。」

  這些話兒,聽在呼延光耳中,竟把這位素以兇狡狠毒出名的「陰山蛇叟」,弄得有些進退兩難,哭笑不得。

  因為葛嘯群所說的,全是老實話兒,其中決無半點誇張,換句話說,就是他可以說出,便可做到。

  呼延光不免躊躇起來,暗想今日若想殺死葛嘯群,固必如願,但「無字天書」卻仍難到手,而所豢養靈蛇,也將在對方的「赤芒化血刀」下死傷殆盡。

  「無字天書」自是自己誓必獲得之物,而這大群毒蛇,也是與自己的威名厲害息息相關。

  自己雖精豢養之術,但要把這種兇狂狠毒的冷血爬蟲,教練成隨意指使程度,亦將大費心力。

  何況,尋常蛇兒,威力不夠凌厲,異種毒物,卻又罕世難覓。

  呼延光所豢養蛇群,曾遭兩次大厄,第一次是在與「大漠金鵰」軒轅亮,互相惡鬥的六盤山前,第二次是在設有百棺的太湖葛家堡內。

  經過這兩次大厄,呼延光所喜愛最狠辣、最聽話的幾種罕世毒蛇已將死絕!好容易才利用十年歲月,略加調教補充,但極為顯然,已比昔日大為遜色。

  如今,又要面臨一次浩劫,而群蛇在這第三次浩劫之中,所遭劫數程度,無可諱言,定比第一次與第二次的所加總和還要更慘更重。

  呼延光滿面尷尬神色正自蹙眉深思,驀然間,血虹電舞,慘叫連連,蛇群亂成一片。

  原來葛嘯群既看出「陰山蛇叟」呼延光業已有點色厲內荏,又等得不大耐煩,遂揮動「赤芒化血刀」,向距離自己比較近的群蛇之中,攻出了一招「長虹貫日」。

  名家絕學,已自不凡,何況葛嘯群手中兵刃,又是「勾漏獨夫」歐陽彝所欲仗以開派,與群豪爭霸的「赤芒化血刀」,自然威力更強,使群蛇無法抗拒。

  刀光過處,蛇血如雨,所伏誅的蛇兒之中,又有一兩條正是呼延光極為珍視的罕世毒物。

  當前群蛇一死,後面群蛇便自紛紛逃竄。

  這些毒蛇,都是悍惡絕倫,憨不畏死兇物,它們所以紛紛逃竄之故,並不是懼怕「赤芒化血刀光」,而是懼怕葛嘯群身邊那粒對蛇蟲之類,具有剋制奇效的「押忽大珠」。

  葛嘯群正欲揮刀痛殲醜類,忽見當面群蛇業已全數逃開,使圍住自己的蛇陣之上,出了一個缺口。

  他忘了華冰所贈的「押忽大珠」,具有剋制各種奇毒蛇蟲靈效,竟聰明過度地懷疑是呼延光引誘自己突圍,又要借機施展什麼其他毒計。

  葛嘯群想得過頭,卻入了岔道,呼延光卻心中雪亮,雙眉深蹙。

  他久豢養群蛇,熟悉蛇性,知道這些群蛇紛紛逃竄之舉,定是葛嘯群身邊尚有什麼剋蛇異寶!

  葛嘯群手中持有「赤芒化血刀」,已足使群蛇慘遭重劫,再若取出什麼剋蛇異寶,則情勢之糟,更必不堪想像。

  呼延光看清情勢,厲害頓明,心中拿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退一步主意。

  他主意既定,立即厲聲叫道:「葛嘯群,你莫要自取滅亡,趕緊收刀住手。」

  葛嘯群正自作聰明,拼命猜想呼延光為何把蛇陣開放一個缺口,誘使自己突圍?而又偏偏猜不出所以然來之際,聽了呼延光此話,遂收勢回頭,橫刀護胸,向這「陰山蛇叟」揚眉問道:「呼延光,你有什麼話呢?」

  呼延光一陣嘿嘿陰笑說道:「英雄自古最憐才,我看你小小年紀,竟有這樣一身造詣,委實不忍心讓你活生生地被群蛇囓骨而死。」

  呼延光畢竟老奸巨猾,這幾句話兒,說得多麼巧妙,既替自己留下身分,又使葛嘯群聽得好不舒服。

  葛嘯群果然「咦」了一聲,含笑說道:「老虎會吃素?強盜會發善心?這真是我意想不到之事。難道你竟肯撤去蛇陣,讓我走麼?」

  呼延光點頭說道:「我讓你走,因為我一來憐才,二來憐蛇,認為你說得絲毫不錯,今日我若定欲逼得你橫刀自盡,必須付出我那所豢養的群蛇,幾乎盡數傷亡的慘重代價。」

  葛嘯群笑道:「你知道我向不虛言就好,反正葛嘯群立意以身殉道,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打,我又何懼你這群蛇大陣?」

  呼延光哈哈大笑,舉手一揮,葛嘯群旁身外群蛇紛紛散去,隱入林水草石之內。

  葛嘯群大出意外,愕然叫道:「你……你真放我走?」

  呼延光縱聲狂笑說道:「憐才縱敵,憐蛇撤圍,我有了這兩種念頭,為什麼不肯放你?但呼延光話要說明,今日雖放。來日不放,下次江湖相逢,我呼延光卻未必再會起憐才之念。」

  葛嘯群見呼延光果然不再對自己發難,遂頗覺僥倖地舉步向前走去。

  但他才走兩步,突然駐足回身,揚眉叫道:「呼延光,我不願就這樣走!」

  呼延光心中微吃一驚,但臉上卻裝出愕然神色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願這樣走去?」

  葛嘯群朗聲答道:「大丈夫不應輕受人恩,我今日已分明必死,忽然無恙脫身,豈不是撿了個莫大便宜?」

  呼延光苦笑說道:「你既知撿了便宜,便該滿足,難道真所謂撿了便宜還賣乖麼?」

  葛嘯群搖頭笑道:「我不是撿了便宜還要賣乖,而是不願意接受這種便宜。」

  呼延光聽不懂葛嘯群的語意,只好皺眉問道:「你認為怎樣才算是不曾接受便宜?」

  葛嘯群俊目中神光電閃,答道:「這辦法太以簡單,我只要付你一點代價便了。」

  呼延光大覺意外地,苦笑說道:「付我代價?你以為我是貪財好貨之人?你認為你自己這條小命,又值得多少金銀珠寶?」

  葛嘯群軒眉大笑說道:「你雖不貪財,卻必然好貨!至於我這條小命,則有時會貴於百斛明珠,有時會賤於一粟。」

  呼延光聽得茫然,問道:「既然如此,你所欲付的代價,卻是如何付法?」

  葛嘯群笑道:「我不但有辦法付,並且會付得絕對公平。」

  呼延光聽出興趣,點頭怪笑說道:「你說,你說,我倒要看看你替你這條小命,定了個什麼樣的公平代價?這代價又是如何付法?」

  葛嘯群微笑說道:「常言道:『樹從根腳起,水由源處流』,你是為了那本『無字天書』,才對我留難,我如今把『無字天書』的藏處告訴你,豈不是絕對公平的相當代價?」

  呼延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雙耳,訝聲問道:「你……你竟肯把藏放『無字天書』的所在,告訴我麼?」

  葛嘯群劍眉雙挑,點頭笑道:「大丈夫話出如風,便當遵信守諾,我定把『無字天書』的藏處告你,但卻非直接相告,而是間接相告。」

  呼延光皺眉問道:「什麼叫間接相告?」

  葛嘯群微笑答道:「就是我把那『無字天書』的藏放之處,說成隱語,讓你去慢慢猜測。」

  呼延光聞言,不禁心中一喜,因為自己生平最愛猜謎,是個猜謎專家,昔年上元燈節,小遊揚州,曾猜中無數巧謎,震動那座江左名城,獲得極多獎品。

  如今,葛嘯群竟要把「無字天書」藏處,製成謎語令猜,自然喜心翻倒地,連連點頭說道:「好,你這種付出代價方式,果然絕妙,我願意自憑智力,猜上一猜。」

  葛嘯群忽然滿面神光,正色說道:「呼延光,明人不做暗事,我在說出謎語之前,先要告訴你,在這謎語以內,可能會含有一項莫大陰謀,究竟願否接受?由你自行決定。」

  呼延光愕然說道:「這又是希世奇談,謎語中還會有什麼莫大陰謀?」

  葛嘯群笑道:「這道理確實有點玄妙,我不妨解釋一下,因為那本『無字天書』,是你夢寐以求寶物,得失之間,關係太重,你若能猜出謎語,自可稱心如願,但萬一無法參透玄機,卻決不死心,必將朝夕苦思,百事俱廢,形容漸漸憔悴,甚至於會把半世名頭,一條老命,都交代在這謎語之上。」

  呼延光靜靜聽完,點頭笑道:「你這娃兒,既極聰明,又頗光明,說得確實有理,但我願意接受這種猜謎挑戰。」

  葛嘯群笑道:「你願意接受?你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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