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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每次做饭前都要来拿柴草,难道白天还没看见,何必晚上还要来看。”

  宇文婉儿被说得几乎难以答话,顿了顿道:“我是因为睡不着,刚才经过柴房,顺便进去看看。”

  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道:“那很好,我现在睡不着,也进去看看。”

  易兴汉不觉暗叫糟糕,听这人的语气,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心,莫非他已发觉可疑,知道柴房有人?

  只听宇文婉儿大为着急地道:“叔叔,柴房里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我陪您到前院走走吧!”

  那人又是一声冷哼道:“你可以看得,我为什么看不得。”

  他说着脚下已经走动,缓步来到柴房门外,好在并未进来。

  月光下,照见这人身材瘦长,穿着一袭宽大的黑袍,右手握着一根长笛,长笛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显得金光闪闪。

  易兴汉再往上看去,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此人的面颊竟是一边白一边黑,活脱的是个阴阳脸,这就难怪他隐居山林十余年甚少见人了。

  此刻,易兴汉为不使对方发现,只能将身子向壁角缩,脚下却不敢移动,以免发出声音。

  谁知那人却直挺挺地站在门外,久久不肯离去?

  好在柴房内阴暗如深,只要他不走进来,视力再好,也不可能发现里面有人。

  却听那人冷冷一笑道:“好小子,是不是还要我进去把你请出来!”

  ▼第十七章

  易兴汉心头一震,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望着那人抱拳一礼道:“晚辈田兴汉拜见前辈!”

  他称那人为前辈,显然已把对方视为武林人物,否则,就该称呼老伯或大叔才对。

  岂知那人并未多看易兴汉一眼,却望向宇文婉儿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收留他的?”

  宇文婉儿立即向那人盈盈跪倒,颤声答道:“他深山迷路,投宿无门,实在可怜,我只好把他安置在柴房里暂住一夜,明天天一亮就走。”

  那人不动声色地道:“你是越来越能干了,留人也自己做得了主,还要我这叔叔做什么?”

  宇文婉儿打了个哆嗦道:“叔叔那畤正在房里睡着,我怎敢打扰你老人家。”

  那人道:“咱们这‘白云草庐’,除你常伯伯常来常往外,什么时候留过生人来,连叔叔我都从不留人,如今你竟做了主,婉儿,叔叔平日都向你讲过什么?”

  宇文婉儿哪里还敢答话,跪在那里,体似筛糠,连头也不敢抬。

  那人重重咳了一声,又道:“就算你可怜他,把他留了,为什么还要在柴房陪他,你已经十四五岁了,深夜之间,孤男寡女同在柴房里,成什么体统?”

  宇文婉儿见叔叔已起了误会,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叔叔,我是见他一天没吃饭,弄了些剩菜剩饭送给他吃的。”

  那人哼了一声道:“算这小子走运,又有管吃的,又有管住的,我那半壶酒呢?”

  宇文婉儿呐呐答道:“也被他喝了。”

  那人点点头道:“真好,连喝的也有,等那一天叔叔出外迷了路,也希望能找到这么个地方,也希望能遇到像你这样的好心人。”

  他这些话,虽然是对宇文婉儿说的,但易兴汉听着,却不觉大为气愤,忍不住朗声道:“前辈如果舍不得这顿酒菜,明天晚辈多奉赠些银两就是。”

  那人霎时双颊一阵抽搐,喝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竟敢在我面前出言无状,我就让你永远住在这里算了,不但不要你的银子,你赔上一块葬身之地!”

  说着,缓缓举起手中长笛,一步步向易兴汉逼去,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那气势,却十足的震慑人心,连易兴汉在这刹那,也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虽然如此,易兴汉却脚下并未稍动,也看不出有任何迎敌准备。

  宇文婉儿芳心大骇,急急站起身来,一面向易兴汉尖叫道:“你还不快躲!”一面拦在那人面前道:“叔叔手下留情,他只是个小孩子,纵然冒犯了你老人家,也犯不着生这样的气!”

  那人冷笑道:“刚见面你就对他这么好了,这要等到明天,是不是叔叔反而不如他了?”

  边说边抬手拨开宇文婉儿,长笛骤然举起,斜斜地向易兴汉肩头压下。

  易兴汉心头立感一震,只觉对方来势虽然甚为缓慢,但却先有一股奇大的潜力涌出,笛势未到,已迫得他几乎无法站立。

  当下,易兴汉情不自禁急急滑步旋身,飘闪三尺,总算没被击中。

  谁知他尚未站稳,那长笛如影随形般又攻袭上来。

  易兴汉被迫之下,只得迅快地拔出长剑,反臂架了上去。

  剑笛一接,一声“呛啷”大震,火星迸飞之下,易兴汉顿时虎口欲裂,整条右臂都近乎酸麻。

  到这时他才知道对方的长笛竟是百炼精钢打造。

  所幸那人见好就收,并未再行进逼,收起长笛,冷冷笑了几声道:“不错,小小年纪,竟有这等功力!”

  易兴汉抱剑一礼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那人带着不屑的意味道:“少说废话,报上姓名来!”

  易兴汉道:“晚辈田兴汉。”

  那人听得似是十分留意,两眼眨动了一阵,许久,才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口气倒不小,连我当年联合多人之力都兴不了汉,你凭什么兴汉?”

  易兴汉心头怦然一震,抱拳又是一礼道:“兴汉不过是晚辈的名字,名字是父母所取,前辈怎么想到别处去了?”

  那人耸了耸肩道:“你现在可以走了,以后不可以再闯到这地方来!”

  易兴汉顿了顿道:“难道晚辈只在柴房里度过一夜,前辈也不见允?”

  那人道:“白云崖从不留住外人,你想破了我的规矩不成?”

  易兴汉自知恳求无用,进入柴房,背起行囊,躬身一礼道:“多谢前辈一饭之恩,大恩大德,易兴汉永不敢忘!”

  那人道:“哪里这多的礼数,快走!”

  易兴汉再向宇文婉儿抱拳道:“在下多谢姑娘!”

  宇文婉儿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却并未出声说什么。

  这时已近二更,由于肚子已不再饿,又加方才的一阵折腾,他已毫无寒意。

  转瞬便离开那三间茅舍甚远,深山苍苍茫茫,连白天都会迷路,何况夜间,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避风之处,度过一夜,等天亮后再寻找白云洞。

  好在不久之后,终于发现两块巨石之间,中间有一条缝隙,刚好可容一人睡卧,而且上面也有巨石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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