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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燕元瀾異詫道:「為什麼,這是唯一的線索,再要斷了,叫我到哪兒找頭緒去!」

  秦無癡戚然道:「若是楊清果為縱火之人,則公子與祁連之約,是個必死之局!」

  燕元瀾道:「若不是楊清,我也不見得能不死!」

  秦無癡搖頭道:「不然,火不會無故自起,若不是楊清,則先前所訪問過的人中,必定有人說了謊,是則祁連之中的嫌疑又最大……」

  燕元瀾默然沉思有頃,突然道:「死生有命,不去談它吧,佳餚當前,還是及時行樂要緊!」

  花戒惡嬌笑道:「公子現在心中不煩了?」

  燕元瀾道:「不煩了,煩惱徒亂人意,與事無補,我們今日且痛快地飲上幾杯,明日南下揚州,先找到紀師妹再作區處!」

  秦無癡笑道:「紀姑娘與穆公子這一路上耳鬢廝磨,感情應該大有進展吧!」

  燕元瀾笑道:「穆大哥人品武藝俱佳,與師妹正好是一對璧人,我們且祝他們幸福!」說著舉起杯子,二女也跟著舉杯,大家各自乾了一杯,燕元瀾擲杯執過壺,豪爽地大笑道:「孰云村酒皆濁醪,這荒山野店的自釀米酒,竟不輸浙地花雕!來,我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跟我的跋涉奔波!」

  二女連忙站起來,手捧杯子道:「不敢當,多謝公子!」

  燕元瀾替她們將杯斟滿,正欲舉杯邀飲,忽然隔座傳來一陣吟哦之聲道:「紅袖添香樂無極,莫忘有人吞聲泣,劉郎既絕天台意,何必多事易為奇!」

  燕元瀾聞吟心中一動,放下杯子不飲,仔細地玩味這四句話,竟似完全對他而發,尤其是最後兩句!

  「劉郎既絕天台意,何必多事易為奇!」

  這明明是指著他將絕緣谷更為奇緣谷,則前兩句定又是指他對雍冰相絕的薄倖,回味片刻,越想越對,忍不住抬頭朝吟哦之人望去。

  這是一個身著黑衫的少年,年紀不過二十上下,相貌頗為清秀。

  這少年原來先他們而入店中,當時並未在意,只道是普通行旅的客商而已。

  他朝那少年看,少年也朝他看,四目相接,他覺得少年的目光炯炯有神,彷彿武功頗為精純。

  再看那少年的臉形輪廓,他也頗為熟悉,彷彿在哪兒見過,只是想不起來。

  對望許久,那少年收回目光,自顧斟飲起來。

  燕元瀾也只好收回眼光,花戒惡一碰他道:「公子為什麼突然不喝了?」

  燕元瀾低聲道:「他唸的四句詩很是特別!」

  花戒惡起先並沒有注意,燕元瀾一說,她也會意過來,想了片刻驚道:「這好像是指公子在邛崍之事!」

  燕元瀾道:「不錯,我們在邛崍的行動,知者無多,這少年不知因何偵得?」

  秦無癡亦道:「對呀!這四句詩平仄不工,語意甚明,絕非巧合……」

  花戒惡道:「公子認識他嗎?」

  燕元瀾道:「似曾相識,印象不深……我問問他去!」說著站起來走過去作了個揖道:「兄台請了!」

  那少年也站起來還了他一揖,微覺突然地道:「不敢,仁兄有何指教?」

  燕元瀾含笑道:「借問仁兄高姓大名,小弟彷彿在哪兒見過似的!」

  少年道:「小弟姓尹,名江其,與兄台索昧生平,兄台怕是認錯了!」

  燕元瀾微微一怔,遂又笑道:「小弟燕元瀾,方才冒昧了!」

  尹江其含笑道:「燕兄太客氣了,天下人偶爾相似之處甚多,並不足為奇!」

  燕元瀾見他說話時神情自若,倒是無法再問什麼,可是心中之疑團未釋,想了一下又道:「方才仁兄高吟佳句……」

  尹江其搖頭道:「那詩不佳,幸虧不是我作的!」

  燕元瀾愕道:「是誰作的?」

  尹江其道:「小弟在路上遇見兩個殘廢老翁,帶著一個年青的姑娘,此詩即為那女郎所吟,小弟因此詩詞句甚是奇特,故而記了下來,方才見兄台與寶眷歡飲甚樂,一時觸動心機,隨口吟了出來,倒叫兄台見笑了!」

  燕元瀾如被人刺了一下,呆呆地道:「那兩個老翁,可是一聾一啞?」

  尹江其點頭道:「不錯,那女子也十分美貌,只是神情鬱鬱,好似有很大心事?」

  燕元瀾大是激動,一把握住尹江其的手急道:「他們在哪裡?」

  尹江其冷冷地將手抽回道:「不曉得,小弟是在川豫道上碰到他們的,他們行色匆匆,好似在尋人!」

  燕元瀾神色默然地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打擾仁兄了!」

  尹江其微笑道:「不客氣!」

  燕元瀾黯然神傷地回到自己座旁,花戒惡與秦無癡亦是悶悶不樂,方才的歡樂氣氛一掃而空!

  尹江其卻背負著雙手走了過來道:「燕兄莫非認識他們?」

  燕元瀾微嘆道:「是的!兄弟與他們舊交!」

  尹江其哦了一聲,稍停片刻又道:「兄弟一人獨酌無聊,燕兄可介意兄弟參加一份?」

  燕元瀾慨然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有何不可!」說著立命花戒惡將他的碗筷搬了過來,置於對面,剛好四人各佔一方。

  燕元瀾等三人默不作聲,尹江其卻彷彿談興甚高,手端酒杯笑道:「燕兄既與那姑娘是相識,可知她因何鬱鬱不樂?」

  燕元瀾臉色變了一下道:「不曉得……」

  尹江其又道:「以小弟揣測,這姑娘年紀青青,必是為了兒女情事!」

  燕元瀾心中已很不痛快,偏偏這尹江其喋喋不休,盡在提起這件事,不停地撩撥他,不由得怫然微怒,沉聲道:「我不知道,尹兄看樣子頗讀詩書,怎地對一個姑娘之事,如此關心?」

  他的語氣已經很不友善,不想這尹江其仍是不知進退地道:「皆因那女子生得十分美貌,性情又異常善良,令人十分動心……」

  燕元瀾勃然色變道:「尹兄既是喜歡她,為什麼不跟著她去?」

  尹江其哈哈一笑道:「兄弟自知男女之事無法勉強,那女郎顯然己心有所屬,兄弟縱有此心,也毫無一絲希望,因此只好祝福她能夠遂其心願……」

  燕元瀾倒覺得這人還不算太壞,遂一易憤色,淡淡笑道:「兄弟不知尹兄對男女情事有如此高超的見解!」

  尹江其微微一嘆道:「話雖如此,可是行來頗難,兄弟自見過那女子之後,裊裊倩影,時刻浮現腦際,甚至在夢寐之中,也難以忘懷!」

  燕元瀾想了片刻,突然臉上浮起一層堅毅之色,誠懇地道:「尹兄既是對那女子如此傾心,兄弟倒有一個成全之策!」

  花戒惡與秦無癡一起驚呼道:「公子!您……」

  尹江其沒有表示,燕元瀾擺擺手,阻止兩個女子,然後正色道:「那女子確實心有所屬,可是她傾心的那個男子卻因為很多原因無法接受她的愛意,尹兄不妨追蹤上去,以柔情感動她,必可如願!」

  尹江其道:「燕兄之言,使小弟大為興奮,但只怕那女子不易被打動……」

  燕元瀾搖頭道:「不!她天性純良,涉世未深,動之以情,當有良效!」

  尹江其道:「兄弟不明白那男子,能有這等純情美貌的女子愛她,居然能無動於衷,忍心相拒,這人實在太難以瞭解……」

  燕元瀾臉現痛苦之色道:「那男的身罹奇疾,不出三年必死,為了不願害她痛苦終身,故而忍心相拒,不告而別……」

  尹江其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那男的不是負情,而是情中之聖了!」

  燕元瀾長嘆一聲道:「他是個情中的傻子!」

  暮色四上,昏沉的天幕呈現著一片灰色,縱然是寒冷的初冬,空氣卻悶得令人隱隱有汗意。

  燕元瀾的神情顯得異樣地冷漠,雖然他慨慷地捨棄了雍冰的純情,可是在心中不無惆悵之感!

  秦無癡與花戒惡瞭解他的心情,因此也只好陪著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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