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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白文山道:「林大俠所見過的人是誰,我暫時不問,現在,先表明我自己的身份。」

  接著,才長嘆一聲道:「我,就是那身中毒藥,拼死逃出那一對狗男女魔掌的兩人中之一,也就是同門八人中的老末。」

  青衣婦人接問道:「白大俠,還有同時逃出的那一位呢?」

  「那是老七。」白文山淒然一笑道:「他就在山上,如今墓木已朽了。」

  說著,精目中出現了晶瑩淚光。

  這一段往事,本來就足以使天人共憤,此刻,白文山這哀悼師兄的語氣和神情,不由使林永年與青衣婦人,也禁不住心頭一酸地,發出幽幽的嘆息。

  半晌,青衣婦人才注目問道:「白大俠這條腿是……」

  白文山鋼牙一挫道:「這是百里源與公冶如玉那一對狗男女下毒的結果,我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將毒質逼聚於腿部,然後將左腿齊膝廢去,才苟全性命,活到今天。」

  接著,又長嘆一聲道:「可是,我那位七師兄,在突圍時受傷太重,不能運功逼毒,以致飲恨而死。」

  這時,林永年才接問道:「白大俠,您與另外兩位被公冶如玉夫婦藉故支走的師兄師姊,以後一直沒見過面?」

  「是的。」白文山輕輕一嘆道:「不但不曾見過面,而且至今生死下落不明。」

  接著,又目光深注地說道:「所以,我懷疑林大俠以往所見過的那位與『翡翠船』有關的人,如非是我大師兄邵友梅,就必然是二師姊古若梅!」

  林永年訕然一笑道:「白大俠,我不知道此中還有這麼一段艱辛,否則,也就不會瞞著你了。」

  白文山顯得頗為激動地道:「林兄,我正等你給我佳音哩!」

  這一段談話,不但消除了林永年、青衣婦人二人心中的疑團,也無形之中,使雙方的距離拉近一步,白文山不自覺地將林大俠改成了林兄。

  林永年也顯得非常激動地道:「白大俠,那……那是你大師兄邵大俠……」

  不等他說完,白文山傾身一把扣住他的左腕,急聲問道:「快說,我大師兄在哪兒?」

  林永年左腕上,有如扣上一道鋼箍,以他的功力,也感到痛徹心脾,承受不了,不由使他蹙眉苦笑道:「白大俠,在下雞肋不足以當虎腕……」

  白文山這才連忙卸勁鬆手,截口歉笑道:「林兄,請多多擔待,我是驟聞大師兄消息,才興奮過度,有點忘形。」

  林永年一面撫摩著自己的左腕,一面正容說道:「白大俠,令師兄雖然指明住處,並還說明了聯絡的暗語,但能否順利地找著他,卻還是問題。」

  林永年長嘆一聲道:「這些年來,我至少找過他六次以上,可是,每次都撲了個空。」

  白文山注目問道:「是住址變更了,還是有甚意外?」

  「都不是。」林永年苦笑道:「我每次都是差上十天半月的,沒遇上。」

  白文山蹙眉接問道:「林兄,我大師兄住在什麼地方?」

  林永年道:「白大俠,令師兄是住在巫山縣城中,不瞞白大俠說,我此行也是前往投奔他……」

  白文山截口接道:「林兄,快告訴我詳細住址。」

  接著,林永年將邵友梅在巫山的住址,以及聯絡方法,詳細地說了一遍,當然那內容與林志強向古若梅師徒所說的完全一樣。

  白文山不禁目蘊淚光,喃喃自語道:「天不負人,我總算得到大師兄的消息了……」

  接著,才向林永年正容說道:「林兄,謝謝你告訴我這消息!依我此刻的心情,真恨不得插翅飛向大師兄身旁,但賢伉儷目前正在苦難中,我理當盡力護持,好在此間距巫山城,路途也不遠,咱們在這兒歇息一宵之後,就一起走吧!」

  林永年也正容說道:「白大俠雲天高誼,林永年只好永銘心底了。」

  白文山笑道:「林兄這話,不嫌有點兒見外嗎?」

  青衣婦人連忙搶先說道:「是的,俗語說得好:大德不敢言謝,永年,我看你也不必再說什麼。」

  林永年訕然一笑道:「好的,我以後不再掛在嘴上就是。」

  白文山爽朗地一笑道:「林兄,我這個老光棍,直到此刻,才體會到『閫令如山』是什麼意思了。」

  林永年尷尬地一笑道:「難道白大俠還沒成家?」

  白文山苦笑道:「我一直亡命天涯,隨時隨地,都有殺身的危險,還能拉一個人來,陪我受苦嗎,再說,像我這麼一個殘廢人,又有誰願意嫁給我?」

  林永年正容說道:「白大俠可不能這麼想法……」

  白文山截口笑道:「事實如此,我能不如此想嗎?」

  接著,又微微一笑道:「好了,這些不必再談了,但還有一點,我必須加以糾正,那就是我已經稱你『林兄』,而你卻一口一聲『白大俠』的,這,有點不太妥當吧?」

  林永年訥訥地道:「這……是表示我內心對你的敬意……」

  白文山截口笑道:「這樣的敬意,我不承情,我看還是叫我一聲……」

  倏地頓住話鋒,注目接問道:「林兄貴庚幾何?」

  林永年道:「三十八。」

  「我今年三十五。」白文山含笑接道:「那你該叫我白老弟才對。」

  林永年正容接道:「恭敬不如從命,愚兄只好托大了。」

  白文山微一沉思道:「林兄,有關林家堡的事,我也曾略有所聞,但這些年來,林兄一直未現俠蹤……最近,江湖上的風風雨雨,以及如何與我大師兄結識的經過,能否為小弟詳細說明一番?」

  林永年不禁長嘆一聲道:「老弟,此事說來,可真是話長。」

  白文山蹙眉接說道:「此間風露太重,雖然我那蝸居也不像樣,卻不致被風露所侵,我看,咱們還是上山去再詳談吧!」

  青衣婦人心中的疑團,早就完全消失了,聞言之後,點點頭道:「好的,只是打擾白兄了。」

  白文山笑道:「嫂夫人怎麼又客氣起來?」

  含笑起身,目注那正在一旁啃著青草的三騎健馬,眉峰微蹙地說道:「這三匹馬,留在這兒,可能會引來麻煩,反正明天也用不著了,不如趕走為妙。」

  說完,拾起馬鞭,分別在三匹健馬身上抽了一鞭。

  那三匹健馬,負痛之下,朝來路上絕塵狂奔而去。

  白文山這才目注青衣婦人,笑了笑道:「嫂子請拾起行囊,由我背著林兄上山。」

  「不!」林永年連忙接道:「老弟,還是由巧雲扶著我走吧!」

  白文山笑道:「不行,這山路可委實不好走……」

  不由分說,將林永年向背上一背,當先向山上奔去,一面扭頭說道:「嫂子請走好……」

  頓飯工夫之後,三人已到達一個位於峭壁之上的天然石洞中。

  這天然石洞,剛好位於巫峽中最窄部分的千仞峭壁之上,俯視大江,蜿蜒如帶,令人心悸神搖。

  而且,由山巔進入石洞,還得凌空飛渡三丈以上的距離,非有上乘的輕功與最大的膽量,可沒人敢輕易冒險飛渡,因此,這一個天然石洞,可算得上是一個非常隱秘而可靠的避仇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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