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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株凌霜傲雪,終歲常青的千年古松,似為何等極為鋒利之物所襲,中腰折斷!

  一隻螳螂,竟把兩條螳臂,插入了堅硬的山壁!

  一根竹筍,居然會長在懸崖旁的岩石上?而筍的左側,尚有一頭死鷹,致命傷是咽喉上嵌進一片枯葉?

  在古松根部的斷面上,又有人留下兩隻足印,並把僅餘二三尺高的樹幹,幾乎完全踩得陷入土中!

  附近的另外六株古松,所有枝上松針,完全脫落在地,但不是被風吹的,因為,松針一齊落在松樹四周,覆蓋得異常均勻,粗看好像替這三五丈方圓,鋪了一層綠油油的地毯!

  相距六七丈寬的絕澗對面,長滿蒼苔碧蘚的削壁上,也不知被甚麼人?用什麼方法?把古銅色的衣襟,撕成碎片以後,在削壁上深深嵌出了一個「恨」字!

  奇蹟,這是七樁奇蹟。但它們卻確確實實的發生在廬山大漢陽峰的一處險坡之上!

  這些奇蹟,若在獵戶、樵夫等普通人看來,極可能誤會傳說到山精鬼怪方面。

  但在具有上乘法眼的武林高手眼中,仔細辨認之下,卻認得出這是代表當世武林各大門派的幾種曠世神功,而這七種功力的表現火候,也只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才能鍛煉到如此湛深程度!

  七樁奇蹟產生以後不久,便有兩位武林奇客,在這廬山大漢陽峰,登臨覽勝!

  一位是武當派掌門人清玄真人的師弟清虛真人;另一位則是名滿江湖,交遊極眾的「五尺金剛」卞廣!

  大漢陽峰,又號「廬山第一主峰」。登峰縱目,隱約可睹漢陽煙樹,雄奇秀逸,無以比倫!清虛真人與「五尺金剛」卞廣,正在峰頭指顧煙嵐,彼此談笑風生,但偶一注目峰下險坡,長眉忽聳,向卞廣訝然說道:「松樹龍鱗鐵骨,其壽極長。且越是年代久遠,越是名貴,樵子山民,輕易不願加以砍伐!怎的這坡上那株古松,斷得似甚奇特?我們一同下去看看好麼?」

  卞廣含笑點頭,兩位武林奇客,遂施展極上乘的輕功,直下險坡,但到了那株斷松近前,卞廣看出松樹斷處齊整,毫無砍削殘痕,竟被斷樁上奇異腳印,引起興趣,心頭反覆尋思之時,清虛真人的目光,卻也被雙臂插入岩古的那隻螳螂,吸引得一動不動!

  卞廣正待向清虛真人研究古松為何物所斷?以及松樁上的奇異腳印,是何種功力?清虛真人業已微微「噫」了一聲,詫然自語說道:「掌門師兄,為了何事到過此處?」

  卞廣含笑問道:「令師兄清玄真人法駕,輕易不離武當,道長怎見得他到過此處?」

  清虛真人指著山壁上的那隻螳螂說道:「這山壁堅逾精鋼,以兩條極為脆弱的螳臂,竟能破壁而入,惟敝門先天無極氣功可以致之,也惟有我掌門師兄方具此等火候!」

  卞廣略作省視,亦點頭同意道:「如此看來,當真是令師兄法駕蒞臨過了,而且那株古松也斷得蹊蹺,一平如削,極似『點蒼派』的流雲水袖!」

  清虛真人應聲說道:「不錯,敝門無極氣功是以剛剋剛;點蒼流雲水袖則講究以柔剋剛。翠袖輕拂,斷樹如刃,應當是點蒼掌門流雲仙子謝逸姿的傑作!」

  卞廣訝聲道:「兩位掌門人同時在此留下手澤,不知是何用意?且待我們看看還有什麼其他跡象可尋否?」

  兩人立刻齊向四周一陣掃視,竟不約而同地齊聲驚呼道:「這……這似乎不可能吧!」

  停有片刻,「五尺金剛」卞廣咋著舌頭道:「石上插筍,應是竹枝幫幫主凌霄的表記;枯葉斃鷹,不問可知是出於崆峒黃葉道人手法;這滿地松針,除少林掌門了塵大師的『浩大神功』,別無二家。只是那布屑所嵌的『恨』字,卻不知是何路數?」

  清虛真人凝眉沉聲道:「卞廣見聞淵深,察微知著,怎的單把此人忘了?」

  卞廣想了一下,軒眉叫道:「莫不是恨天翁?」

  清虛真人點頭道:「恨天翁除古銅衣衫外,從未穿著過他色衣服,只需看這布屑顏色,便可知端的。何況尚有那個『恨』字,作為證明呢?」

  卞廣驚道:「五大門派掌門齊臨,已非尋常盛舉。想不到連隱名多年的恨天翁也參加此會,且每人留下一種神功,用意安在?」

  清虛真人那形如滿月的圓臉上,聚起多條皺紋,沉吟良久後,說道:「這恐怕只有他們六人才能解答……不過我們或可在此地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卞廣向四周巡視片刻,道:「小弟眼拙,不知道兄所說,係指何象徵而言?」

  清虛真人用手一指那截斷樹道:「就是此樹令人費解!」

  卞廣隨指望去,微微搖頭道:「斷樹所留腳印,小弟看過,踏樹入土,雖然用的是上乘千斤墜身法,惟此人功力稍差,以致在斷樹之上留下腳印,是以未加注意!」

  清虛真人嘆道:「卞兄這次可是走了眼了!這株古松盤根錯節,僅就踩樹入土而論,即恐非係點蒼等五派掌門及恨天翁六人之所能,至於這兩個腳印,則更是玄之又玄了!」

  卞廣再仔細觀察一番,仍然不解的說道:「道兄前半段猜測,小弟尚可同意,至於所留腳印,卻實在看不出有甚奇特之處?」

  清虛真人輕嘆一聲,說道:「卞兄平時心細如髮,今天可能是太感意外,以致失去以往的敏銳審察能力。請看這兩隻腳印,特別細窄,彷彿是女子所留,而這留印之人功力,簡直已經到達出神入化之境,蓋以非僅踩樹留印,竟然在這堅逾鐵石的斷樹平面上,連線縫針孔都刻畫得清清楚楚……」

  卞廣不待清虛真人話完,又仔細看了一遍,失聲叫道:「道兄說得不錯,這腳印確實是一對弓鞋的痕跡,而且還是一雙新鞋,不但是針線縫紋,連布帛織紋都刻畫出來了呢!」

  清虛真人皺著眉頭道:「卞兄在江湖之上,交遊頗廣,可知近來有武功特殊的女子問世?」

  卞廣搖頭道:「小弟尚無所聞,江湖上女子諳武者不多,如點蒼掌門流雲仙子謝逸姿,已屬人中鱗鳳,巾幗豪雄。小弟實在想不出另有什麼高明人物!」

  話語未了,背後忽有人冷哼一聲,道:「孤陋寡聞!」

  卞廣與清虛真人都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那聲音近在咫尺,以他們兩人的功力修為,居然有人站立身後,猶自不覺,則此人不是神仙,即是鬼魅!

  及至二人回頭一看,更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原來在距他們三尺之地站定一位白衣女子,年齡雖不甚大,卻別有一股懾人心魄的威稜神態!

  這一女子的臉色,異常蒼白,簡直沒有一絲血色,再加上長髮披散,乍一望去,幾不似活人!

  卞廣愣了半晌,才發話問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女子冷冰冰地答道:「非人非鬼,我乃山川之精,玉石之靈!」

  她聲音中也有一股悸人的颼颼寒意。卞廣又呆了一下,然後出聲喝道:「胡說!我就不信世上有精魅的存在!」

  那女子仍是冷冰冰的說道:「你有目無珠,應該挖掉眼睛!」

  話聲中抬起蒼白的手腕,在卞廣的眼前一晃,卞廣的一雙眼珠,立刻被挖了出來!疼得手按眼眶,亂跳亂嚎。那女子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卞廣的眼珠雖然被挖,但未見絲毫血跡!

  清虛真人見狀,又驚又怒,隨即大喝一聲,雙掌提是十成勁力,對準白衣女子推出。

  武當的先天無極氣功,譽滿江湖。清虛真人又是派中第一高手,掌力自極雄厚,但白衣女子仍然穩立不動,雙眼未睜地舉手一拂,竟將清虛真人震得後退數步,坐倒在地。

  白衣女子隨即手指清虛真人,說道:「你那幾手貓腳功夫,也敢向我遞爪子,真的太以不自量力!你師兄堂堂一派掌門,也不敢對我如此!」

  清虛真人跌坐地上,愧怒驚駭,交相而至!呆望半晌之後,始吃吃問道:「我師兄怎麼啦?」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答道:「他比你略知分寸,現下正在一個好地方!」

  說時,手指漢陽峰下的山谷,臉上現出一種得意神色!

  清虛真人聞言,心中又是一寒,吶吶問道:「我師兄莫非遭了你的毒手?」

  白衣女子冷笑說道:「我沒有那麼好的興致殺他!可笑中原這些名滿江湖的武林高手,俱都有名無實,個個都顯露了一手自以為不同凡響的絕世武功,但經不起我雙足一踩!」

  清虛真人失驚叫道:「那斷樹平面上的腳印,是你留下來的?」

  白衣女子輕哼一聲,說道:「正是!我不過略施小技,便將六大高手引至此處,等他們抖足威風,我才在古松上輕輕踩了一下!」

  清虛真人聽得出神,竟忘卻了心中恐懼,又復問道:「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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