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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仲孙秀虽经过断魂谷的劫难,经过杜弘的疏导,虽说假意已除。但毁了她一生的薄情负义人就在眼前,面目狰狞地威胁着她,要说心中不恨,那是欺人之谈。只是她机警万分,暗中运气,已发觉气门被制,目下她已失去使用内力的机会,只能保持平常人的力道,仅具有比常人强不了多少的普通身手。要想与恶贼拼命,不啻以卵击石,那是不可能的。身陷绝境,她必须沉着镇静,希望能制造机会脱身,任何冲动激愤的举动,皆可令自己走上绝路,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她抱定逆来顺受,等候时机。久走江湖,她已不是十七岁的仲孙秀,也不是被仇恨蒙蔽灵智的恨海幽魂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苦笑,掠过些许无奈的淡淡哀愁,问:“我的神情,为何令你困惑?”

  “呵呵!这几年来,你不是走遍了大半壁江山,走遍千山万水,在茫茫人海中找我报仇么?”

  “是的,任何一个像我一般遭遇的人,也会刻骨铭心难忘这奇耻大辱。”

  “过去三四次,咱们一见面,你便像疯子一样咒骂着向我递剑么?”

  “难道说我不应该?”

  “今天你怎么了?转变得判若两人了?”

  “我回家快一年了,人总是要变的。我看开了,虽不至于大彻大悟,但总算逐渐淡忘那过去的伤心日子了。”她幽幽地说,神情显得十分落漠,似已真的忘却往日的惨痛记忆了。

  “不对,三天前你……”

  “你又在糟蹋女人,任何人也会气愤填膺。”

  “哦!你真变得讲理了?”

  “我们之间,已没有什么可讲了。”

  玉箫客冷笑道:“你变得判若两人,委实令人起疑。如果你气呼呼与我拼命,我会放心些。”

  她冷冷一笑,目光落在手边不远处的门角,那儿放着一只泥偶,像是土地神,高约一尺左右。她伸手欲抓泥偶,说:“那我就找趁手的兵刃与你拼,这泥偶足以打破你的头……”

  “住手!”玉箫客变色大叫,伸手挡住了。

  “咦!你怎么啦?嗓门都变了……”

  “这屋中的任何物件,皆不可移动。”

  “怎么?这是……”

  “这是独臂巫婆的鬼窝,摆设的物件皆定下禁制,除了咱们的坐处附近外,动了任何物件,皆有不测之祸。”

  “哦!那巫婆呢?”

  “我就在等她。”

  她凤目一转,问道:“你准备怎样对付我?”

  玉箫客嘿嘿笑,亲昵地说:“秀秀,不瞒你说,不管你怎样恨我,我仍然对你未能忘情。过去我也是被你逼急了,不得不一走了之。你知道,我对结婚毫无兴趣,我不是个愿被妻子儿女拴上脖子的人。哦!秀秀,你我郎才女貌,该可以再续前缘。”

  她淡淡一笑,笑得有点凄凉,说:“你既然不想成家,又何苦糟蹋别人?再续前缘?你认为我是郝寡妇一类荡妇淫娃?像你这种喜新厌旧的人,总有一天你对我感到厌倦,又将我送给别人做情妇?亏你说得出口,你敢说,我不敢听。”

  玉箫客突然凶暴地将她抓起,况声道:“小女人,你听清了,我的话已说得够明白,不许任何人反抗我的意思。”

  她不加反抗,冷冷地问:“你就是这样对付所有的女人么?”

  “对,完全正确。我答应你,今后不将你送给别人,但你也不要干涉我与别的女人的事。”

  “你……”

  “放明白些,不要不识好歹,不然……”

  “不然你又怎样?”

  “你自己去想吧。”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由你不得,你给我放乖些,不然我再将你送给别人……”

  “啪!”她猛地给了玉箫客一耳光,骂道:“无耻!你这畜生!”

  玉箫客骤不及防,挨了一耳光,不由羞怒交加,火往上冲,一把将她推倒,怒叫道:“贱人!你敢打我?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她重新镇定下来了,激愤的浪潮退去,沉着地问:“你要将我怎样?”

  “等我厌倦你之后,再将你送入青楼。”玉箫客暴怒地叫,接着厉叱:“把衣服脱掉。”

  她一惊,羞愤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闭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

  “五六年了,今天看到你,你像是换了一个人,比往昔美多了,我等不及啦!就在这里与你重拾旧欢,以后再决定将你留在身边。快!”

  她心中恨极,但却不显词色,木然地说:“我看,你已经不是人了,而是衣冠禽兽,低贱得像头畜生。这里是人家的厅堂,且有神案,更有这些稀奇古怪,人骨兽尸等等异物,你居然要在此地向我施暴,可知你……”

  玉箫客毫无怜惜地踢了她一脚,大声说:“我喜欢,我不在乎。该死的,你还不宽衣解带?”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冷冰冰地说:“不然,老巫婆撞回,我脱不了牵连,一切责任由你负。”

  玉箫客悚然而惊,万一老巫婆回来了,岂不糟透?想到老巫婆,欲火与愤火登时便熄了一大半,咬牙道:“暂且放过你,你给我滚回壁角去坐好。”

  她心中颇感失望,本来想乘对方替她宽衣解带时,出手掏出对方的眼珠,或者抓取门角旁的泥偶以引发禁制,拼个两败俱伤,没料到这畜生真怕老巫婆返回,失去了大好机会。

  但她并不灰心,机会并未完全失去。同时,她突然想起了杜弘,只觉心潮汹涌,不由心中暗叫:“大哥,今生今世,我不能报答你了。”

  她感到泪眼模糊,无限心酸,玉箫客如此绝情地对待她,令她心中恨极,同归于尽的意念更为坚决。玉箫客显得烦躁不安,眼巴巴地盯着门外,盼望老巫婆转回,愈等愈心焦。

  三更天,仍然毫无动静。他心中略宽,自语道:“看来,老巫婆定然已将两人弄到手,带着两个女人不便赶路,要到明日近午时分方能赶到了。”

  心情一懈,饥火中烧。

  “且找食物充饥。”他大声说。

  哪来的食物可找?厨房他不敢去,最近的村庄也在十里外,他也不敢出去乱闹,怕引动老巫婆设在屋四周的禁制,而且要带着仲孙秀,危险相对地增加。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饥饿的折磨,硬着头皮将丢在门口的两角烙饼捡回,居然感到极为可口,吃得津津有味,将两角烙饼全塞入肚子,仍感回味无穷。他一辈子吃惯了珍味,居然将他认为狗都不吃的烙饼吃得极为惬意。

  他满意地拍拍饱了的肚子,到了仲孙秀倚坐的壁根下,也坐下倚墙歇息,转首向仲孙秀打量。

  仲孙秀似已入睡,无声无息,烛光下,她美丽的脸庞出奇地秀逸动人。他愈看愈心动,自语道:“老天!我怎么愚蠢得将这么美丽的人间尤物,送给一笔擎天?我居然把她丢掉,如不是白痴就是瞎了眼睛,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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