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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鬼怕恶人蛇怕赶;老仆妇一发威,他变成见了猫的老鼠,垂头丧气地说:“好吧,你凶,等老巫婆回来,我再找你算账。”

  仆妇冷哼一声说:“我警告你,主人回来之后,你最好放乖些,主人对你已容忍够了,她早就想宰了你,用你的魂入煞役使。主人也是舍不得这处练法道场,不然你哪有命在?惹火了主人,大不了宰你,放弃此地远走他方另建道场,你没有什么可恃仗的,阁下。”

  说完,冷笑一声入内而去。

  他悚然而惊,一阵寒流从脊梁向上爬。老仆妇说得不错,老巫婆躲在此地练功练法,如果不是特殊原因,随时皆可放弃远走他方,他没有什么可恃的。

  不想倒好,愈想愈心寒,邪术是无法抗拒的,他像是俎上之肉。老巫婆凶残恶毒,如果也有仆妇同一想法,那么,他的处境岂不危如累卵?

  当然,老巫婆已经中了他的圈套,答应了他的条件,而且已将仲孙秀弄来,当然不会有仆妇这种想法,但万一……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显然他已得罪了这该死的老仆妇,万一老仆妇向老巫婆进谗……

  他愈想愈心寒,为自己的处境担上了无穷心事。

  老仆妇已看出他外强中干的底细,太可怕了。只有一个办法,可避免老巫婆转这种对他不利的可怕念头。

  他的目光落在屋外,眼中涌起了重重杀机。后面响起碗盘声,他知道仆妇在治食。

  肚子真也饿了,时光不早啦!

  “吃饱了再说,我会想办法对付这个老虔婆的。”他心中在转恶毒的念头。

  有酒菜香飘出,他想:酒足饭饱后并未为晚。

  肚子在唱空城计,但仆妇并未端酒菜外出,后面毫无声息,酒菜早该弄妥了。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他等不及了,大叫道:“老大娘,有吃的么?”

  仆妇应声叫:“你叫魂么?等老娘吃饱了,自然有你一份。”

  他无名火起,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老虔婆翻脸无情,她居然自己在进食,把我这主人的贵宾撂开不管,岂有此理?”

  他忍不下这口恶气,大叫道:“你这是待客之道么?”

  “强宾压主,你算是哪一门子的客人?”

  “你……”

  “你再穷嚷嚷,准有你好看。”

  他心中一凉,乖乖闭嘴。

  久久,他饥火中烧,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酒菜来了。”他心中欢叫。

  仆妇出现了,手中没有托盘,当然也没有酒菜,只用那双肮脏枯瘦鸟爪似的手,抓着两角又冷又硬的烙饼,冷冷地向他一抛说:“你吃吧,可别胀死了。”

  他接住一蹦而起,大怒道:“这是什么?大爷一辈子也没吃过这玩意。”

  “你不吃?”

  “吃?喂狗狗都不吃……”

  “恐怕你得吃了,就算你是狗好了。”仆妇阴森森地说,接着不怀好意地咯咯笑,笑得像刚生过蛋的得意老母鸡,也像夜猫子在叫。

  他气得发昏,将烙饼丢出门外,恨恨地说:“我宁可饿死。也不吃这恶心反胃的玩意。”

  仆妇停止怪笑,说:“不吃就拉倒,你可以到城里找酒食。老娘可没工夫伺候你。要不就等主人回来,她也许会赏你一顿酒食,看天色,也许她快要回来了,你等着吧。”说完,掉头不顾而去。

  他怎敢离开?万一老巫婆恰在他离开后返回,这该死仆妇在老巫婆面前烧上一把火。他岂不完了?

  他愈想愈不是滋味,也愈想愈恨,眉宇间杀气更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厅中危险,他不可能动手搏杀仆妇而能全身。据仆妇说。任何物品皆有禁制不可移动,动则有不测之祸,万一一击不中,自己碰动这些鬼玩意,那就惨了。

  既然动手搏杀风险太大。他只好利用上他的绝技,悄然取出玉箫,徐徐举箫就唇。

  奇异的箫声袅袅飘散,怪异的旋律在空间里萦绕,充溢在天宇下。

  不久,仆妇双目发直,幽灵似的缓缓出厅,一步步循箫声向他走来,神情与先前的仲孙秀一般无二,像是失魂落魄了。

  迷魂魔音,他将仆妇催眠了。玩弄巫术的人,迷魂术可说是必修的看家本领,居然反而被他的箫音所迷,可知他的箫上造诣是何等高明了,玉箫客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仆妇渐来渐近,一丈、八尺、五尺,终于举手可及。

  “噗!”仆妇倒下了,血腥触鼻。

  他一蹦而起,踢了尸体一脚,骂道:“你这千刀万刚的该死老虔婆,竟敢在大爷面前撒野,死有余辜。”

  饥火中烧,他想到厨房找食物,却又心中害怕犹豫不决,万一里面设有禁制,岂不自取杀身之祸?

  左思右想,最后只好挨饿。他将仆妇的尸体拖出门外,藏在草丛中。再小心翼翼转回,且喜大门的禁制已解,他松了一口大气。

  眼看黄昏将临,厅中幽暗,他感到汗毛直竖,坐立不安。最后亮了火折子,小心地点起神台上的蜡烛,火光一亮,他心中的恐惧逐渐消退。

  他的目光,落在壁角的仲孙秀身上。仲孙秀坐在那儿,不言不动,神情木然。他感到奇怪,美丽的旧情人,怎能支持这许久?

  五六年前,他占有了仲孙秀的身子,那时的仲孙姑娘,仅是个未开脸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黄毛丫头,三夜销魂在他来说,并无情趣可言。小姑娘失身少不了哭哭啼啼,春风二度依然娇啼宛转。他是强行施暴的,小姑娘哪能不害怕?毫无情趣乃是情理中事。而眼前的仲孙秀,却出落得娇美如花,摩天岭断魂谷遇上杜弘之后。想开了,丢开情孽愤怒仇恨,心情开朗饮食正常,回复青春自然娇艳可人。

  他在想:“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做梦也没料到她变得如此美丽动人。老天!她比郝寡妇何止强一万倍?”

  想起郝寡妇,更联想到其他的女人,也想到与仲孙秀的巫山云雨情,只感到欲火上升。

  他呼吸一阵紧,本能地向仲孙秀走去,毫不迟疑地出手制了对方的气门穴,然后取出她发心压着的符囊。

  囊中确有符,也有一块药饼,该是迷魂药物。

  大茶壶中有的是冷茶,正好派上用场。

  冷茶淋在仲孙秀的头脸上,姑娘猛地惊醒。“咦!”她惊叫,想挺身站起,但久坐血滞,没站起却倒了。

  玉箫客一把将她拖起,大声说:“伸腿坐好,活活血方能站起来。”

  她大惊,看清了对方,再次跳起。

  玉箫客按住了她,冷笑道:“小亲亲,你给我放乖些。”

  她惨然长叹,悚然地说:“李起风,我落在你手上了么?”

  他呵呵笑,得意洋洋地说:“你不胡涂,这是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的事。”

  “哦!这是什么地方?”仲孙秀懒洋洋地问,先前的惊容与恨意,似已消褪净尽。

  他大感诧异,困惑地说:“怪事,你的神情令人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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