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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耳听一声鬼嚎似地怪叫,扑通一声,腥血喷射,殿内那白衣人已然腰斩于地,门首的白衣人,也被截去一只手臂,嚎叫一声,向门外奔去。

  蓦地,门外青芒一闪,迎面砸来一根竹杖,断去一臂的白衣人,骤不及防,脑袋被那沉浑如山的竹杖砸碎了半边,扑通倒下,跟着雪山盲叟呼地冲了进来,迫不及待地道:“小哥儿,找到我那云娘没有?”

  陆方飞料不到全力发出一招,竟然伤了二人,正自立着发愣。经雪山盲叟一问,这才如梦初醒,道:“待在下搜查一下,有没有藏在里面。”

  他身上原带有火熠子,晃着往里一着,竟还有间云房,想是庙主住宿之所,推开房门,果见榻上直挺挺地捆着一个女子,遂高声道:“前辈,她在这里。”

  雪山盲叟随声快步前行,高叫道:“云儿……”

  此时陆文飞已为她身上割断绳索,又掏出口中堵塞之物,那女子一翻身坐了起来,果是云娘,雪山盲叟抢前二步,一把搂住,颤声道:“孩子,苦了你了……他们没有欺侮你吧?……”

  陆文飞目睹他父女团聚,真情流露,心中甚是感动,暗叹一声,纳剑入鞘,举步行出殿外,他知此刻轩辕庙内,风云十分紧急,定有一场剧烈争斗。

  他虽天夺取秘图之心,却欲从这场夺图之事,了解剑鞘所藏之密,是以一出关帝庙便往北麓疾奔。

  寒风飒飒,扑面生寒,虽是县具内功之人,亦为挟着寒霜的彻骨寒风,刮得面上隐隐作痛,陆文飞一鼓作气,奔到北麓,果见半山之间,有座巍峨的庙宇。

  循着山坡,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一面留神察看四下的动静,只觉此庙前古柏森森,高出云表,占地也极其广阔。

  此时他正行走于一条青石铺成的道上,突闻暗影中一声娇喝道:“什么人?站住……”

  嘶地一缕金芒,劈面而来,来势又快又疾。

  陆文飞行经之路,左面是削壁干仞,右边万丈深涧,无法挪闪,也不敢冒失用手去接那微小暗器,当下脚步一缓,反手撤剑,一式“乱石穿立”铮的一声将金芒震飞,横剑当胸,举目看去,只见川西张门的张玉凤,俏然立在一株古柏之下,不禁剑眉一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玉凤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见他来到,似是颇为意外,怔了怔道:“深更半夜,你来此干什么?”

  陆文飞纳剑归鞘道:“庙宇乃是四方之地。在下如何来不得?”

  嘴里答着,脚下已大步前行。

  张玉凤道:“此刻情势不同,岂能容人乱闯?”

  陆文飞举目朝前看去,只见偌大一所庙宇,静悄悄的,既无灯火,亦无钟鼓之声。庙的四周,却是人影幢幢,三三五五,隐伏了不少武林人,情势显得极是紧张。当了头也不回,冷冷答道:“在下因你乃是女流之辈,不与你一般见识。”

  陆文飞生性豪爽,想到就说,言外之意虽是不计较暗袭之事,却大大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张玉凤趋身跃到他面前,娇喝道:“才流之辈难道就不是人?哼!简直是不知死活。”

  陆文飞剑眉皱了皱道:“在下已然再三相让,姑娘不要欺人太甚。”

  张玉凤否眼带煞,一扬眉道:“欺了你又怎么样?”

  陆文飞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直冲上来,掌上凝功,双目神光隐射,直盯着对方,大有出手之意。

  张玉凤似为他的气势所夺,下意识地退后二步,她刚才目睹陆文飞挥刻震扫暗器,功夫似远在自己之上,是以心理上已有怯意。

  陆文飞看在眼里,突感对方不过是一个年轻女子,何苦与她争这闲气,当下轻吁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别过脸去,目光再度投向广场之上,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如果对方于此际突袭,殆无幸免。

  张玉凤出身川西张门,自幼便在江湖行走,沾了门第之光,江湖上人大都对她忍让三分,是以性情极是骄狂,稍不如意,动辄杀人。陆文飞上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却又不理不睬,认为他有意轻视,心中杀机顿起,伸手人怀满扣一把“没羽金芒”,扬手便待打出,突见对方神色自若,全神贯注广场之上,似乎早已把这事忘了,不自觉地又把手按下,暗骂道:“似这等呆头呆脑之人,简直是连死活都不知,杀了他也不算什么英雄。”

  突然,广场上传来“追命阎王”张南的声音道:“王凤,你在和谁说话?”

  张玉凤道:“侄女不认识此人。”

  张南缓步行了过来,闪眼见是陆文飞,忽然心里一动。他为人阴沉猝诈,出名的心狠手辣,当了徐徐开口道:“这位小哥尊姓?”

  陆文飞虽对他没有好感,但人家好言相问,不能不理,随答道:“在下姓陆名文飞。”

  张南又道:“这次来太行就是你一个人?”

  陆文飞是毫无心机之人,点头道:“正是。”

  张南暗中冷笑道:好小子,居然在我面前耍花样,哼……当下不动声色道:“天下武林人,为了晋王宝藏,俱都来了太行,小哥想必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陆文飞摇头道:“在下绝无此意。”

  张玉凤冷笑插言道:“你是在骗谁,倘若不是为了晋王遗物,巴巴跑来了太行山干什么?”

  陆文飞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在下用不着欺瞒。”

  张南瞪了张玉凤道:“他只孤身一人,纵有夺取之心,只怕也不能得到。”微微一笑又道:“如若是令师有此心意,那就又当别论了!”

  陆文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知道对方颇为注意师父的行动,纵使对他说师父并没有来也是不会相信的。

  张玉凤一句话引起他的反感,心里大感不快,但她亦是极为聪颖之人,知道五叔素性冷傲,忽然对一个后生小辈喋喋不休,自然是别有用意。

  陆文飞忍不住插言道:“得了秘图不见得就能得到宝藏,目下群雄虎视眈眈,我看他们处境危险以极。”

  张南冷笑道:“四下窥伺之人果是不少,但一百个人便有一百条心,力量分散怎及得黑龙帮同心同德,上下一心?”

  陆文飞目视广场,点点头道:“前辈的话果是不错,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张南他渐渐入彀,慨然四道:“兄弟虽具救世之心,无奈力量太薄,在场同道又各为自己打算,难得有志同道合之八,看来只有坐视黑龙帮将宝取去也。”

  陆文飞乃是极易冲动之人,脱口言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张南道:“如若令师能够出面,只须登高一呼,群雄自必响应,何惧区区一黑龙帮?”

  陆文飞道:“家师身如野鹤闲云,对江湖之事,早已无心过问。”

  张南笑了笑道:“当年黄山论剑,令师剑劈漠北三凶,致令海外漠北两处来人,均知难而退,解除了武林危机,陆兄只须亮出个师的名号,各派同道定必乐从。”

  陆文飞摇头道:“这事如何使得,在下万难从命。”

  张南心念一转道:“陆兄认为有所不便,那么算啦。只是情势已甚急迫,万一黑龙帮倚仗人多势众,强行入陵取宝,那可是一件麻烦事!”

  陆文飞道:“难道连金陵谢家、白骨教以及贵府,均无法与之抗衡?”

  张南道:“那倒未必见得,只是事先未作准备,带来的人手不多,再则大家又不愿联手。”

  陆文飞长吁一口气道:“说来说去,大家仍是不能开诚布公,真诚为武林造福。”

  张南紧接道:“是啊!若是陆兄果有消弭江湖祸患之心,兄弟倒有一个办法。”

  此人心怀叵测,存心拖陆文飞下水,俾能引出他身后之人,是以摇唇鼓舌,大下说词。

  陆文飞初入江湖只知行所当行,想了想道:“如若此事果真能为武林造福,在下可以勉力一试。”

  张南压低嗓音道:“你只须当众宣布,就说雪山盲叟那张秘图是假的,古陵之内亦无晋王藏宝,劝大象不必上当,如此一来,连黑龙帮的信心亦将动摇。”

  陆文飞摇头:“这种无稽之言岂可乱说?再说区区虽属武林末进,亦不能以说言欺蒙武林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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